闻此一言,房内二人脸色惊变。
“什么?”顾如期倏地起身,“什么叫新嫁娘自己一匹马从匪寨里杀出来了?”
“就是,就是……”那人也是人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急得舌头打结,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正这时,外头一阵由远及近的疾蹄马声倏然而止,强撑的女声高高扬在外头,恰巧落进三人耳中:
“咳咳……我听说岸止城的使者住在这,请问有人吗?”
是一道娇俏的女声。谢书台与顾如期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顾如期挥退报信的人,他跟着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抿着唇走了回来。
“陈玉琼?”看清他身后的那张脸,谢书台心下微惊。
不……不对。
虽然顶着同一张脸,但陈玉琼身体健朗,绝不会带着这样游丝一般的病气。
洛怜枝放下溅血的裙摆,轻咳两声,姿若蒲柳:“姑娘怕不是认错了人,妾身名叫洛怜枝,不认识什么陈玉琼。”
谢书台垂目:“认错了人,抱歉。”
洛怜枝笑应无碍。
她生得楚楚可怜,风吹都怕惊扰,此时却十分自来熟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大有与这胆小柔弱外表大相径庭的不拘细行之气。
像是怕被误会,她又细声解释:“两位放心,身上的血不是妾身的。”
这倒是看得出来。
谢书台犹觉不可置信:“姑娘是自己从匪寨里闯出来的?”
洛怜枝点头,疑问道:“难道是岸止城的人救我出来的?”
她话中并无发难之意,像是真的以为岸止城暗中接应,只是自己未能觉察,所以特意询问。
谢书台只好强笑:“城中卫兵营救不力,委屈姑娘了。”
洛怜枝十分善解人意:“姑娘伤势也重,想是为了妾身负伤至此,如此一来,妾身怎好苛责?”
谢书台:……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张口无言。
怕洛怜枝再说什么让人尴尬的话,顾如期连忙休息为由把人带下去安顿。
等再折身回来,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问:“阿姐,你怎么看?”
谢书台犹豫道:“这洛怜枝……”
“如何?”
“想来跟裴玉斐很能说得上话。”
谢书台面无表情:“你呢,被劫的人自己跑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城?”
她出来得早,不知城内是否有变,但既然连谢远征都惊动了,想必这回新娘遭掳一事声势不小。
结果还不等岸止城出手救人,洛怜枝自己就跑回来了,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在打岸止城的脸。
顾如期推开窗,恰一只信鸟飞来,落在他的手上。
他探过身,将鸟接回,眉头低敛:“阿姐别急,消息来了。”
.
几人在客栈又休息了一夜,翌日一大早,岸止城的官轿就调头回城。
考虑到谢书台跟洛怜枝两个女流,又都是伤员,顾如期这回倒是很有风度地没再往轿子里挤。
谢书台与洛怜枝各坐轿中一角,无人引起话头,暗中观察的眼眸却几度交锋。
最终洛怜枝率先打破这沉寂,她靠在车厢之上,病脸泛白,眼尾微红,双手捂在胸口,仿若西子捧心。
她话里行间带着怏态,让人聆之心怜:“姑娘对妾身很好奇?”
谢书台心想,想来无论谁听说她这么一副病容将匪寨杀了个落花流水,都很难不对之心生好奇。
犹豫半晌,她还是接了话:“姑娘是到岸止城结亲的?”
“不明显吗?”洛怜枝扬了扬尚还沾着血的嫁衣,“总不能是来杀人的。”
谢书台:……
这话还真不是人能接的。
她轻声道:“是了,皇城到岸止城之远,想必姑娘此行舟车劳顿,应当十分疲惫。”
洛怜枝轻咳:“是啊,从匪寨里跑出来的路不好走,差点没把妾身累死。”
谢书台抿唇:“那些马匪都是乌合之众,平日里只敢威抢百姓,这回劫持谢家的迎亲队伍头上来了,确实让人防不胜防。”
“姑娘这么说,是在怀疑妾身?”
洛怜枝蓦地凑近,白得病态的脸透出幽幽冷气,她眸光流转,似在判断谢书台这话的真假。
谢书台并不回避她的视线,直言不讳道:“我只是好奇,姑娘既然能只身从匪寨里杀出来,当初又怎么会被劫走?”
洛怜枝抚了两下心口,又怏怏地坐了回去:“姑娘当看得出来,妾身身子柔弱,弱柳扶风,风不禁吹,吹……”
余光觑到谢书台沉凝的脸色,她话声慢下来,微微一笑:“你明白妾身什么意思就好。”
谢书台却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