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药效过了点劲儿,阿晚竟不自觉抬起了头,努力想将明琅看得清楚一些。
“我才走几日,师父就成亲了?!”
“不是不是。”梨子忙解释,“是定亲,我听着像是娃娃亲呢!”
阿晚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师父怎么说?”
“师爷定的亲,师父自然是把他留下来了呗。”
“那什么时候成亲?”
梨子挠头:“不晓得,师爹说要先攒聘礼。”
“聘礼还没攒出来?”
梨子刚要回答便见到宋忍冬走过来,忙捂嘴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晚:……
怂包儿!
宋忍冬手里捏着颗药丸,抬手塞到阿晚嘴里:“过阵子便好。”
阿晚连连点头,师父制的药她自然放心。
药丸的苦味儿再口腔里弥漫,阿晚皱着眉头咂咂嘴,瞄了一眼宋忍冬,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
“师父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被下药?”
她好歹跟着师父学了这么几年,如今被药放倒了,说起来是怪丢人的。
宋忍冬收回把脉的手,看向她气定神闲道:“为什么。”
阿晚撇嘴:“师父刚才还哄我呢,见我没事便又这般……”
宋忍冬起身垂首看着她:“你父母既然已不在,日后少去西街就是。”
那对父母心黑,剩下个叔父婶娘也好不到哪去,何必再回去。
“知道了……”见她要走,阿晚忙问:“师父去哪?”
“明琅腿上有伤,我给他上药。”
“明琅是谁?”
没理会她的明知故问,宋忍冬侧头交代梨子:“将糕点端来,你们先垫垫肚子。”
梨子眉开眼笑地应下:“好!”
下午师父给她的那两块早就下了肚,剩下的她盯了一晚上,早便馋了。
四安堂后坊的住房足有六间,两间最大的做了药材的库房,剩下的宋忍冬一间,阿晚梨子共用一间,宋父宋母原住的那间仍旧空着,如今又分给明琅一间,倒是正好够用。
宋忍冬皱眉看着黑乎乎的屋子,唤了一声:“明琅?”
没人应。
侧头看到厨房的光亮,她抬脚走过去。
她来时明琅正巧往灶膛里添了把火,听到脚步声回头道:“下了几碗面,马上就好。”
依着梨子的说法,宋忍冬今日总共就吃了两块糕,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
“你饿了?”
明琅:……
他笑着提醒:“你一天没吃饭。”
宋忍冬看着他瘸的愈发严重的右脚忍不住蹙眉:“先上药。”
明琅掀起锅盖,白烟瞬间冲向房顶。
下面最是简单,他抬手盛了碗面递给宋忍冬:“不急,先吃些吧。”
宋忍冬扯了个小木札放在他身后,两人面对面坐着皆是无言。
一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一个则是不愿搅扰了这难得的独处时刻。
片刻后,宋忍冬浅声开口:“你不必做这些。”
再和宋忍冬坐在一处用饭,明琅嘴角的笑还没消去便听到了这话。
他顿了顿:“我愿意做的。”
宋忍冬沉默。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多了他会多心,说少了又会让他不自在。
一碗面很快吃完,明琅放下碗静静看着宋忍冬。
宋忍冬皱眉:“只吃这一点?”
明琅点头:“饱了。”
看了看碗里不见荤腥的面,宋忍冬蹙眉,明日该去集上买点肉。
待到给明琅上药,夜已深了。
脚腕肿处足有碗口大,宋忍冬稍稍用力摸了摸骨头心头一跳,怎么像是伤着了骨头?
之前他没伤得这般重过,难不成是因为下午多走了些路?
想罢叹气,倒是不难养,就是太瘦了。
少年如今正是蹿个子的时候,虽比她高了不少,可因着瘦弱,硬生生将个子衬矮了些。
一股清凉的药香飘出来,明琅贪婪地看着她手中那小罐药膏,眼眶酸涩。
续骨膏。
前世小九走后,梨子将她的东西全部下葬,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半罐未用完的续骨膏。
“疼?”
看着他睫毛乱颤,宋忍冬手下力道轻了些。
“不、不疼。”
不疼怎会哭?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宋忍冬抬头看着她眸光复杂,不过两息便低头收回目光,既是孩子,便是好引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