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师,您是说……这小小的茂城之中,真的有天师留下的遗产?”
应悯匍一睁开眼睛,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男人怯生生的声音。
按照之前的惯例,吃了谁的内丹便是谁的视角。
那么现在,她应当就是那只鬼怪的视角了。
应悯打量着坐在厅中桌子旁的两人。
左边那人,上身银色织边黄泥衫子,下身曳风长袍,一脚着履,一脚光着,手里拎着个浮尘,脸上却瞧不着多少仙风道骨,一副狡诈之姿。
便是那廖师。
而右边那人,穿得衣服与廖师相比堪称寒碜至极,粗布麻衣,两只露了趾头的草鞋,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谄媚至极。
廖师捋着他那雪白浮尘,说道:
“小文啊,你可知这茂城是何许地方?”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卖弄,与后世中年男人于酒局上大肆炫耀吹嘘别无二致。
而小文,他对这问题的答案没什么兴趣,但对于如何溜须拍马屁讨好廖师很感兴趣。
小文讨好地抬起茶壶,将廖师跟前空了的杯子续上茶水,“这,小的只是了解一二,绝对没有廖师您了解的多啊。”
“廖师您呐,从指头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我都受益匪浅啊。”
廖师捏起茶杯,显然是被拍舒坦了,“哼哼,算你小子明白。”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有几分骄傲,“千年前,我家祖师爷正是那位天师的学徒,跟在她身后,瞧着她驯服了那四山恶兽厉鬼。”
“又拘那鬼王的一百零八鬼将封印进阴珠,最后才成就了那般举世的伟业。”
他晃晃茶杯,瞧着那茶杯中自个儿的倒影,悠悠然说道:“而这阴珠啊,在天师消失之后也便失去了踪迹。”
“旁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前辈们编出来逗趣的故事,但我却知道,这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宝贝,这偶然间得来的消息,也假不了。。”
小文的表情更加恭顺了,“那廖师,您是说,这一百零八颗阴珠,现在就在这茂城之中?”
廖师点了点头,“是啊,你瞧见今日望公庙起的大火没?那是进入酆水原的入口,想要得到那宝藏,必须得从那儿走一遭。”
小文:“您是说,有人按耐不住先动手了?”
廖师:“肯定是喽,想着先下手为强,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眯缝起眼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和蔼,“小文啊,你可知,这茂城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为了窃取我家宝藏而来的?”
“而这些该死的贪婪的窃贼们,他们的实力又有多强劲?”
不知不觉中,廖师已然改变了称呼,以那尚且见不着影子的遗产所有者自居了。
小文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廖师您这么厉害,您一定知道吧。”
廖师幽幽的说道:“是啊,在我之上者,四五人,与我一般强的,十几人,在我之下者嘛,没必要去记。”
小文一听,竟然还有比这在他眼中强大无匹的廖师还要厉害的,眼神微微放起了光。
人都是慕强的,当在发现跟随的人能力不行的时候,想要另投明主,也没有什么错吧?
顷刻之间,他便想好了之后的做法。
小文对着廖师行了个礼,恭敬道:“廖师,这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若小的明日再来找你吧。”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去。
然后,猛地僵在了原地。
小文像是卡壳了的木偶一般地低头看去,于左胸心脏处,瞧见了一道染了他血的浮尘。
那浮尘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只见廖师往后干脆的一抽浮尘,被洞穿了心脏的小文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为什……”
小文的眼睛中带着茫然疑惑与不解,想不通为何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廖师会突然暴起,要了自己的命。
他的眼珠子瞪得极大,却在下一秒,被人踩进了泥里。
廖师一边用脚使劲地向下踩着他的脸,一边癫狂似的大笑:“嘻!想要投奔比我强的?也不瞧瞧自个儿是条什么贱命!”
“阴珠的炼制方法,本就是我祖宗提供的,现在收回来也算是句天经地义,岂容你们这些宵小窥伺?我呸!”
他狠戾地向下踩着,一下比一下重,直把那圆鼓轮墩的头给踩成了个烂西瓜,从中流出了红白汁水,才作罢。
这时,廖师的脸上又展现出来温情了。
他招呼着包括应悯所在视角的鬼怪们向前,指着那具尸体,说:“吃了他。”
于是鬼怪们便都扑了上去,一时间血肉横飞,甚至溅在了廖师的袍子上。
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遥遥的,透过自己所在客栈的窗户往另一间客栈看去。
正是应悯现在所在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