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辛居住的小区隐藏在一条小巷后面,车开不进去,只能下车步行。宋夏胆子很大,一般人是不敢在深夜走这条没有路灯的小巷的,她却如过无人之境,甚至还很悠然闲适。
她身材瘦小,再加上一身黑,很完美地融入了黑夜之中。然而在她身后人的眼中,她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实在太难忽视,想要跟丢她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且,某种规律也根本不允许跟丢。
宋夏走着走着,会蓦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但当她回过头时,脚步声却消失不见了。偶尔的偶尔,在她回头速度够快的情况下,她会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影子。宋夏想了想,忽然加快脚步奔跑起来,那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便也会跟着她跑。她气喘吁吁地在小区门口停下时,那脚步声虽断续但依然很稳地也在她身旁停下了。
宋夏拿出手机给孙念发了条信息——在被警察询问的时候,孙念趁机加上了宋夏的联系方式。对她来说,宋夏就是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宋夏敲开她家房门,那她即将遭遇到什么样的后果,她都不敢想象。
孙念今晚暂时住在离家两公里外的一家酒店里,旁边就是派出所,很近很安全。
宋夏回到孙念家楼下,找到她家窗户对应着的地面。地面上的积血已经被清洗掉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一圈很明显的痕迹。宋夏蹲在旁边,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这么大的出血量,居然还能站起来跑?”她扭头朝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有零星的血迹蔓延向不远处。她跟着那滴落的血迹走了一段,在一堵矮墙旁,血迹中断,然后就再没有了任何痕迹。
矮墙两边是狭窄的通道,想通过这里离开小区显然是不太明智的。况且在那样的情况下,情急之中第一反应应该是选择翻过这面墙。宋夏扒着墙壁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滴血迹。这血迹位于墙头,只有小拇指甲盖三分之一大,不容易被发现。宋夏费了老半天劲也没能爬到墙上去,她到处乱转,想找块大的石头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用来当垫脚石。
就在她当没头苍蝇的时候,墙边忽然传来噌噌噌几声。宋夏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一看,只见朦胧的夜色中,墙头上似乎跨坐了一个人,那人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墙那边。
宋夏的好胜心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她放弃了找石头,拉开一段距离助跑,居然因为体型轻巧一跃扒在了墙头上。剩下的时间就是考验臂力的时候了,宋夏往上撑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扑棱蛾子,但最后终于上去了。
“警察勘察得那么细,应该不会忽略掉这滴血迹吧?”宋夏气喘吁吁地想,“而且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估计这人很难跑掉了。”
更重要的是,那人身上有枪,将这个案件的重要性拉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宋夏估摸着就在她爬墙的这会儿,说不定警察蜀黍们已经抓到了那名歹徒。
所以她并不是想着要自己去追踪罪犯的痕迹,这样做只是想解决她心里的一个疑惑——为什么那人不怕她?
这句话听上去会有点搞笑,但实际宋夏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坏人对她的畏惧。所以一旦遇到有不害怕她的,她就会感到非常奇怪。而且在和那人短暂的碰面中,她总觉得他带给她一种既熟悉又排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面对其他人时是从来没有过的。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真想和那人面对面聊聊。
宋夏骑在墙头的时候,心中的直觉还在提醒她那人是往这个方向跑了。但当她从墙头跳下来之后,她那一向敏锐的直觉却偃了旗息了鼓......宋夏无语地望着对面错综复杂的小巷,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算了,再爬回去吧。宋夏没精打采地回过身。
跳下来容易,爬上去难,还好这边堆积了很多杂物,宋夏很轻易就上去了。她回到506门前,发现门上被贴了封条,还有个民警守在原地。那警察看到她时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揉了揉眼睛,正欲细看,宋夏已经转身离开了。
十五分钟后,她出现在了孙念所住的酒店楼下。
孙念裹着一件外套跑出来,眼睛红红的,身后跟着她男朋友。她一把握住宋夏的手,眼看又要哭,宋夏急忙说道,“停!”
“嗯......”孙念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哭的冲动给咽了回去。
“我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宋夏说,“你认识那个向我开枪的人吗?”
孙念摇头。
“那你见过他吗?即便只是路过?”
孙念想了想,有点迟疑,“他戴着口罩啊,我没看到全脸,也不敢确定。”
“你在搬来那里之后,还遇到过什么比较异常的情况吗?”
孙念缩在她男朋友的怀里,想了好一会儿,“没有啊,一直都很正常,就今天我回家的时候,那人突然闯了进来。他一声不吭地拿枪对着我,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要对我做什么,但还没来得及,你就敲门了。”她疑惑地看着宋夏,“这些话我对警察都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