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们——”
诸葛亮神情有些怔愣地坐在府衙当中,手抚几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营中的伙夫长站在他的面前,看起来神情格外严肃,只是诺大的一个汉子眼眶通红,已经忍不住地抽噎起来。
“咱们营里备下的那些东西根本不够吃,几天下来流水一样地往下走,虽说如今没什么,可眼瞧着过了夏便是要进秋了,等到了冬日里头,这耗损可不是小数目。没办法,丞相,您总得给个话说啊。”
诸葛亮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我来想办法。”
伙夫长带着些抱怨:“丞相,您这才是给我们找了个好活,那些精壮小子且不说了,连那些姑娘家的胃口也是一样的好。每天天不亮我和底下的那些兵就得起来,轮番煎炒烹炸蒸煮熬到太阳下山,那日头都归西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好容易才算完了。就这几天,兄弟伙就足足瘦了三四圈,是人人叫苦不迭啊。”
诸葛亮只好无奈地温声劝抚:“我给你想法子解决,你先回去,这事我一定给办了,放心。”
得了这一句准话,伙夫长这才感到心满意足,于是向诸葛亮告退,转身往外走去。
诸葛亮心里存着这件事情,只是手上批阅公文的速度却并没有稍稍减缓,他暗自谋算了一会,提笔写字,然而尚未落下三四列,便已经被门外匆匆赶来的侍从打断了。
“不好了,不好了!丞相,外边臭死人了!”这一声的叫喊打破了此方的宁静,却也足以看出那人的惊惶。
看见诸葛亮出来,自觉做错事的侍从不知应当如何是好,急得浑身冒汗。
“莫怕,无事。”诸葛亮自然宽解道。
他的神情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平静,大约已经在心中揣度起了可能发生的几件事情:“是偷取了什么东西,又或是……”
“都不是!”那侍从几乎就要哭了出来,“他们进来的时候遇到了小郎君,问过了夫人,便把郎君带到了街上玩耍去了。”
“什么?”诸葛亮脚下险些一滑。
“还有,”那侍从嗫嚅了片刻,又看了看诸葛亮的眼睛,最终一咬牙,小声道,“有几位天兵在外头煮饭,竟不知是什么东西,极恶臭,接连熏倒了数人!您快去瞧瞧吧。”
到了这样的时候,诸葛亮便定了定神,转而又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你带路,我去瞧瞧。”
那侍从便慌忙在前面带着,其余的几人跟在身后,一行人便逐渐向城外而去。一路上,自然看见不少大学生好奇地同百姓们交谈,偶尔因为道路实在陡而长,他们便合力往前,将板车一类的东西推到最顶端平缓的地方。
诸葛亮看了,不由暗暗点头。
等到了城外,耕种正忙,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农户们都在田间,几乎抽不一点空隙来休息。
远远的,却见一队人扛着一个形状奇异的东西走了过来。那东西大概是木制的,有些沉重,没走几步大学生们就开始气喘吁吁起来。
眼尖的农户早已看到了他们靠近,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伸手替他们分担了重量。
“丞相!”其中的一人发现了诸葛亮的声音,欢喜地挥舞着手臂,脚下一滑,几乎就要跌下田埂。
“小神仙!小心啊。”比诸葛亮更紧张的确实农户们,那人反而浑然不在意地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手上的尘土:“没事,没事,我命大着呢。”
她随即又蹦又跳地跑到了诸葛亮的面前:“丞相你看!新式农具,纯手工打造,完美契合,看着流线型的外表,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只此一家,你值得拥有。怎么样,快,快试试效果如何!”她转身向那哼哧哼哧抬着东西走过来的一群人喊道。
“这货没错叭?”
——“跟课本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有错。”回答的那一人显然胸有成竹。
只是这样的回答实在有些跳脱,以至于让在场的几人心中无端地生出了一点忧虑,诸葛亮和身边的属官交换了眼神,但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人群中便分出了三人,两人在前拖拽,一人压在后方的木板上,也许是缺少经验,那木犁一样的东西便在地上歪歪斜斜地划了一条曲线。
“代耕架。”有人以一种近似炫耀的口吻交代道,“其实我们也做了曲辕犁的,只是考虑到蜀汉并没有足够的耕牛,就把这个做了出来,算是能解决人力的不足吧。”
农事向来是立国的根基,诸葛亮不会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当即肃穆地向几人一拜:“侠士高义,救民水火,如此大恩,亮没齿难忘。”
得了这样高的赞扬,那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下意识地一手握拳遮住了上扬的唇角,却又很快发现不妥放下,随机眼睛晶亮地盯着诸葛亮:“丞相,你能跟我签个名吗?!”
她从不知哪里摸出来一支笔,递到了诸葛亮手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子,诸葛亮能够从她翻动的动作中发现前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