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趴在她床边睡觉的孙氏痛呼一声,反手揉着自己的后背。
“婶娘?你怎么在这儿?”绰绰被她吓了一跳,大半夜的自己有床不睡趴她床边做什么?
孙氏见她这般不识好歹,心里有些恼,但也只恼了一瞬,拖着坐麻了的腿一瘸一拐走到墙边点了油灯。
借着灯火,绰绰看见桌上放了碗从前杨玉绰爱吃的榆叶羹。
“白天你急匆匆就进屋睡下了,也不说清楚,我能不担心你吗?”孙氏将榆叶羹端给她,绰绰双手捧过,还是温的。
孙氏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直等到她吃完了榆叶羹才开口:“忠王,他有没有……你们是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一句话里咽了好几次唾沫。
“煮什么饭?”绰绰眨着眼,没明白她的意思。一股饭气涌上来,仰头打了个饱嗝,是清香微咸的榆叶味。
孙氏性子急,知道她脑子呆索性挑明了说:“我是说,你们是不是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怎么可能!”绰绰拍着床板跳了起来,怎么谁都觉得她和李屿有关系!
“那他怎么会送你宅子?”要真是清清白白,李屿怎么会无缘无故送她宅子,那可是修文坊的宅子,寻常人攒十辈子也买不起的,除了金屋藏娇还能有什么缘由。
“婶娘是觉得我不该收他的宅子?”
“当然不是了。”孙氏急了眼道,“人家忠王大方,咱们该收还得收。”将来绰绰嫁入忠王府,修文坊的宅子她与杨元璬夫妇俩住着正好。
绰绰“哦”了一声,眼下倒也不必考虑把房子退还李屿了,孙氏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孙氏拿胳膊肘推了推她:“那,忠王他可跟你挑明说了?可得是明媒正娶才能答应,任他是个王爷也不能委屈你当个没名没分的外宅妇。”
绰绰扶额,李屿怎么可能娶她,上辈子可是他逼着杨玉绰自缢的。
但她与李屿之间的种种恩怨实在没办法解释给孙氏听,只得默然听她继续啰嗦。从要多少彩礼,到请什么宾客,再到生几个儿女。直至孙氏自己说得累了,站起来敲了敲后腰说要回房休息,绰绰才悄悄舒了口气。
孙氏本已打开了一扇房门,脚刚抬离地面还没踏出去,忽想起来一事来,又把门关了回去。
“你若真要与忠王好也不是不成,好赖是个王爷,也算是咱们高攀。但是寿王那边可得说清楚了,别拖泥带水的闹得人家兄弟间生了嫌隙。”
这都哪跟哪的事儿?
绰绰满脸无奈,实在不知该如何答孙氏,索性砰地一声直直躺下,拿被子蒙住头不想再与她说话。
孙氏皱眉叹了口气,这丫头是越发有脾气了,不过倒是比原先清冷疏离的性子更招人喜欢。
孙氏走后,绰绰才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虽说孙氏啰嗦了些,不过倒也提醒了她,换了住处得与李峧说一声,免得他来宣范坊找不着自己。
过了半月,修文坊的宅子修缮好了,乔大娘提前一日过来告知。孙氏带着她去找街口的算命先生择时辰,最终定了次日辰时入宅。
乔迁那日,孙氏早早漱洗整齐,端坐在花厅里等马车来接。杨元璬问她要不要到巷子口去等,孙氏白了他一眼,继续直挺挺坐着。
马车依时停在杨家门口,孙氏让孟大娘扶着她出门,一小步一小步走得极为端庄。杨元璬看得着急,自个先大步上车去了。
孙氏上车后,特意吩咐车夫走慢些,好让旧街坊们都看看自家的风光。
车夫欸了一声,慢悠悠驱马。
自马车进了修文坊,孙氏就开始夸李屿的好,进了杨府就更是把李屿夸上了天。
从前觉得李峧好,现在想想,李峧只会鸿雁传书,却不知道他们日子过得苦,半点实惠的也没给过。还是李屿阔绰,一出手就是一座大宅子。还没成亲就有这么大手笔,将来的聘礼定也寒酸不了。
这当不当得了皇帝的有什么紧要,舍得给媳妇花钱,知道怎么把日子过得热乎了才是正经。
绰绰默默听着,悄悄翻了白眼。孙氏要是知道杨家权倾朝野后李屿有多努力地对付他们,一定会想把这些话吐进痰盂里大呼晦气。
孙氏由里到外将宅子逛了一遍,逛完就已是午后了。
她对这新家十分满意,李屿处处都安排得妥帖周全,连碗碟、手巾一类的小物件也都备了新的。孙氏带过来的旧物一件也没用上,又让下人运回宣范坊堆着了。
“上回见忠王的时候还觉得他粗犷可怖,没想到竟这般心细。”孙氏现在觉得李屿哪哪都好,哪哪都比李峧强,“改日可得请他登门,咱们请个宴好好谢谢人家。”
“不必了吧。”如非必要,绰绰并不想看见李屿那张脸,更何况,“这府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咱们拿他的东西再请他,多招人笑话呀。”
孙氏想想确实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