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忽觉左臂的伤处刺骨发疼,拉高袖子查看伤口。那夜被火烧伤的创口已经愈合了,胳膊上只留下一片红色伤痕,却仍旧疼得厉害。
他也是在沙场上挨过刀枪棍棒的人,却从没有哪个伤疼得如此钻心刺骨。
与她有关的一切,似乎都透着诡异。
而绰绰回了杨家之后,忠王李屿亲自送她回家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
第二天杨玉绰的婶娘孙氏上南市买菜,花一文钱买了两大棵白菜,菜贩子还送了她一大篮子鸡蛋,孙氏高兴得嘴角咧得老远。
“这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吗?”孙氏掂了掂菜篮子,盘算着蒸个鸡蛋羹,再烙几个饼子。
“我们这穷种地的能有什么喜事,再喜还能喜得过您家绰娘子要当忠王妃不成。”
“忠王妃?”孙氏瞪大着眼睛,周围的三姑六婆听了都来道喜。
孙氏零零碎碎地听明白了昨天发生的事,也不要什么鸡蛋大白菜了,拽着婆子往干货铺子去。
绰绰睡得正香,孙氏风风火火地就进来了,硬要她起床吃冰糖燕窝。
绰绰趴在床边,歪着头睡眼惺忪看她。平素连银耳都舍不得下锅的人,今天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快与婶娘说说,你与那忠王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因为李屿,绰绰翻了个身躺回去,迷迷糊糊地答她:“他顺路送我回来而已。”就算是要嫁给他们姓李的,她也绝不会选李屿。
“路上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他个个都送回家。”孙氏在她床边坐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呀,定是对你有意了。”
“有什么意呀,他不早都定亲了。”她记得李屿是兖州都督的女儿有婚约的,好像是叫韦琴月。虽然模样生得普通,倒也算是贤惠温婉,与李屿成婚后可算琴瑟和谐。可惜后来韦家惹了祸事,李屿为了与韦家撇清关系就与韦琴月和离了。
李屿这人,凉薄得很。
“已经退婚了。”孙氏压低声音,“你三叔刚打听来的消息,早几个月忠王回长安的时候就把婚事退了,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绰绰刹地来了精神,她记忆里可不是这样的。
孙氏又把她拉了起来,苦口婆心劝她:“婶娘知道你想找个情投意合的郎君,婶娘也年轻过,当年也是和你三叔情投意合,不顾家里人反对嫁了他的。我嫁他的时候他是个下吏,现在呢,还是个下吏,每月就那么点俸银,想多裁件衣裳都得攒个两三年,当年那点情意早被这些柴米油盐给消磨没了。你听婶娘一句劝……”
这些话绰绰都快能背下来了。
以前的杨玉绰最不耐烦听这些,她觉得孙氏是把自己当做攀龙附凤的敲门砖,但自己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在心里憋一股闷气。以至于后来她嫁给李峧,李峧待她千好万好她也是冷冷淡淡的,只因这红线是孙氏牵的。
绰绰才不在乎那些,凡人一生才不过数十年,眨眼就过完了。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何自己不能听见李屿心中所想,他到底是不是杀杨玉绰的凶手。
孙氏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荷包塞到她手里:“我都打听好了,忠王今日在汐风楼留了座,午后就去。你把银子带上,也去那边喝个小茶,只说是碰巧遇上了。到时候多聊上几句,没准好事就成了。”
汐风楼的点心远近闻名,既能一饱口福又能接近李屿,她自然乐意。
一听她肯应下,孙氏乐得直拍大腿,若换作是以前,少不得要拿养育之恩来说事才能让她服软。
怕她又再反悔,孙氏忙让下人把自己新裁的衣裳取来给她换上,又亲自帮她梳妆打扮,仿佛她这趟出门回来就能变成忠王妃。
绰绰打着哈欠任孙氏折腾,反正她终究是会成为寿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