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花了一天赶路到穗康城,依然没发现剑寒宗的踪迹。小饭馆里,宋照璘对照地图思忖路线,在鹭州和南源郡中徘徊。
苏惊梧埋头扒饭,桌上摞了五个空碟,碗后传来她的声音:“唔如先去鹭州。”
“鹭州位临濛水,北连淮泗,四面往来发达,确实更方便探听消息。”宋照璘一边应着,一边对南源难以取舍,它的位置紧临穗康,过去很快,且再过一城向北百里,就是鹊山的位置,是缈音仙阁所在——
窗外滴答落下小雨,自他们一路东南而来,晴雨倏忽不定,正是雨季时节。苏惊梧放下碗,舌尖舔掉嘴边汤汁,砸吧了下嘴,伸手点在图纸上指路:“鹭州商客南来北往,耳目通达,先去那边打听。淮泗通北也方便,若方向不对,要回转南源,直接搭船沿濛水而下,丰水期顺流半日可到。”
她指尖有点油水,沾到图上划出半道透痕,宋照璘默默拿出师弟留下的帕子递给她,问道:“你怎知只需半日?”
就他所知,紫昊真人虽然看似放养,但其实很有分寸,小狸子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会出乐昌一带,几乎从未出过远门。这次一连赶路多日,辗转各城,根本没见她露过怯,本以为是天性使然,却没想到不仅会认地图,还对漕运都有所了解。
苏惊梧自顾自擦完爪子,把帕子折起来揣进怀里:“街口卖甜酿酒的花大娘家郎君在码头做脚夫,她告诉我的。”她想了一下措辞,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但还是没忍住:“而且,我有种直觉,他们会去鹭州。”
这话一定会被嘲笑,她连修为都谈不上,直觉能做什么数。但苏惊梧口直心快,说了也就说了,却没等到宋照璘反驳,只见他笑了笑:“好,那就先去鹭州。”
堂倌送上清口的粗茶,听到他们的话,热心问道:“二位去鹭州是要捉那麻衣翁吗,仙者高义,可快些除了恶鬼吧,我婆娘过去省亲,都不敢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哎哟听说那麻衣翁可邪性了。”邻座商队路过打尖,两碗冰粉下肚,心肝全凉飕飕的,接过话茬道:“谁家被缠上就等着完蛋,那城中最大的米铺李当家,死得可惨咯。”
在座皆唏嘘不已。
“是啊,好端端在家摔一跤就死了,还有淹死在河里的书生,卖皮毛料子的杨大泰”,另一个商人一只手比划,压低了声音阴森森道:“每年死几个,都死得蹊跷。不怪人家传麻衣翁,索人命,东锁院门西墙进。”
苏惊梧听得毛骨悚然,问道:“这么说麻衣翁都作恶很多年了,灵枢台或附近的仙山没有管吗?”按灵枢台的灾煞划分,这最低得是凶级恶鬼了,怎么不见处置?
“您有所不知,这麻衣翁很是难缠,去了一茬又一茬仙师,都说城中干干净净,人一走,就又开始出事了。”堂倌苦着脸给他们倒了茶,叹气道:“听说那新上任的州牧大人传了信去庐郡,不知能不能请到缈音阁的仙人。”
有商人沉吟:“若是请到缈音阁出面,不管什么邪秽都能一了百了了。”馆中闲谈者纷纷称是,又有人接话道:“那鹭州新州牧,可不简单,十九岁入仕,八年就官至秘书丞,前州牧挂冠,临川伯举荐,擢升三级上任。”
“可真是祖上冒青烟了,攀上这等靠山,还不是去哪都横着走。”一群吃客七嘴八舌,很快说到了别的话头上。有人唤小二上酒,那堂倌打着摆跟苏惊梧二人作揖告退,还不忘叮嘱他们保重。
缈音阁也是四大仙门之一,若是鹊山出面,剑寒宗作为客座,多半得避插手搅局之嫌,那他们不又得扑个空。苏惊梧眉头纠结了一下,跟宋照璘对视一眼,显然想到一起去了。
但无论如何,还是得先去看看。
两人在馆中坐到雨停,准备出城,没走一会,苏惊梧又挪不动脚了,盯着小摊上的糖烧饼。
宋照璘点了一下怀中碎银,在外太久盘缠告急。这几天他带着她有一顿没一顿的,赶上城门落锁就入城下榻,有时候在荒郊野岭披星枕月,也经不住苏惊梧太能吃,照这么个行路法,很快就只能夜夜流落野外了。
苏惊梧看出他的忧虑,宽解道:“宋大哥,修道中人住荒野老庙不是跟回乡一样亲切,我早习惯了,不是非要住店的。”说着从他掌中拈走几块铜板,脚步欢快地去了烧饼摊子前。
买完烧饼,她就跟着宋照璘出了城。
跟紫昊的御叶成舟不同,他是直接御剑。灵剑名殊归,剑如主人一样干脆,上下回转半点不带缓和。仙门御物,都是对气的调动,出行用什么方式,端看个人习惯和修为水平,有财大气粗的门派直接用车船法宝,省力且舒坦,就是耗费灵铢。
苍流派从来不是什么豪门大派,理应从简。苏惊梧耳尖紧贴脑门,死死闭着眼睛,但也绝不吭声,越快越好,只要能找到人救紫昊,做什么她都愿意。
晚上又是宋照璘的练剑时间,每天雷打不动两个时辰起,如果在小雷山,早上还练一个时辰。
苏惊梧等他的时候,就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