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抒清是个很喜欢在各个地方做标记的人。
以前舒郁不理解,后来和湛抒清熟悉起来,明白他曾经的漂泊无定,才逐渐领悟了他对“独一无二”的执着。
不知什么时候起,湛抒清会在书脊最下方留下一个字母y。
不怎么起眼,如果不是舒郁在他书房里乱窜,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好奇心很强的舒郁自然问过当事人,这个y有什么意义。
湛抒清当年就初现糊弄学大师的技术,满脸都写满了认真:“觉不觉得这很像人生?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是选择。”
当时舒郁信了他的鬼话,这些年才回过味儿,他当初多半是信口胡诌。
没想到时隔多年,又在他身上听到了这个本该掩埋在时间长河里的小习惯。
至于那个y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舒郁也没有答案。
女孩子坐在一起,能聊的话题有很多,男人占到的只是很小一部分。
游翩然看舒郁对湛抒清像是不怎么感兴趣,也就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其他。
两人一起坐了很久,游翩然才和舒郁分开。
游翩然打算上车之前,一手扶住车门,沉重道:“师妹,我最近去s市出差,顾老师那边就交给你了,公司这边也是。”
“可以,你忙你的。”舒郁一口应下。
顾月铮和她们不同,她还有一些李里的身后事要处理,要被不停告知,李里已经离开她的这件事。
游翩然和舒郁都提出过要陪她一起,却被她婉拒。
两人无法,只得尊重她的意见。
学校发了讣告,班里的学生们自然也都知道了这件事,周一上课时一片寂静,这群孩子们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舒郁也是一切结束时看见班群学生们发的消息,让她帮忙为李里献上一束花。
这个名字被印在教科书上的老教授,未来也依然会指引着无数学子继续探索知识的海洋。
等下了课,才有学生问舒郁:“舒老师,听说湛抒清也去了,你见到他了吗?”
舒郁奇怪道:“你们怎么知道他去了?”
“昨天有人去扫墓,遇见湛抒清了。”
舒郁点头,交代这群八卦的孩子们:“少关注别人,多专注学业。”
舒郁最近有点忙,知道这群学生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实在力有不逮。
大概因为从中缓和矛盾的人不在了,舒郁去和曲少擎谈工作时,两人反而都很平静,不像以前,见了面就要唇枪舌剑。
一直到事情说完,舒郁打算告辞。
“当时我应该跟你说清楚的。”曲少擎坐在宽大的办公室后,神情寂寥。
“李老师的性格您也知道,无论是谁,都很难改变他的心意。”舒郁沉默片刻,开导曲少擎。
“当初李里收你时我就不同意,他之前看好的学生们,几乎都跑了。”
大概是因为李里离开,也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和舒郁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曲少擎难得提起了那些舒郁不知道的曾经。
李里和曲少擎当初是师兄弟,不过两人研究方向不同,人文学科难免交叉,尤其中文系,说到底就是古往今来的作品和不断丰富的文论,时刻都在产生交集,两人的关系算得上密切。
李里这人,自己搞学术没问题,可惜师生缘不太好。
亲自选的第一个学生,李里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他。可惜对方只当李里是个跳板,成功留校后举报李里学术不端。
李里为此吃了很大的苦头,如果不是一众同事作证,他可能就此结束了教学生涯。
后来李里收学生变得慎重许多,一般都从自己亲自带过的本科生里筛选,如果有好苗子,就游说对方读研。
人文社科的研究注定是一条枯燥又贫穷的路,尽管之后李里的学生们没有第一个那么狼心狗肺,基本也都是读到一半就跑路。
李里自觉为人师表,传道授业解惑的工作必须要做,所以无论曲少擎等人怎么劝,都非要继续收学生,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舒郁出现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她。
一个穿着打扮行为举止都能看出家境优渥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心一意搞文科?
“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李里给你名额交换时,我以为你也会像他之前的学生一样跑了。”
曲少擎诚恳致歉:“你留校之后我倒是对你改观了,但是我确实脾气古怪,总觉得对你的考验还不够,你还不一定可以胜任李里的大弟子席位。”
舒郁听完来龙去脉,理解地点头:“您有一点没说错,我原本确实没打算一直做这个,因为我母亲是个开公司的,我还有家业要继承。”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略显凝重的气氛总算缓和,曲少擎脸上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舒郁有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