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当天,张先生去弟弟家过年,舒郁和舒女士要一起去隔壁湛家吃饭。
舒郁被舒女士敲门时,用早就想好的借口拒绝:“老师突然有点急事找我,你们吃吧。”
初二湛抒清要跟湛女士回家乡扫墓,舒郁总算松了口气,不用再找借口避开和湛抒清碰面。
和父母一起去扫墓时,天气带着北方冬日特有的霾。
舒郁把花放在墓前,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际。
直到一家三口上车,舒郁才看见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除了李里的,就是方畔溪和游翩然的。
她心里打了个突,手指微微一颤,原本想回拨李老师的电话,却拨给了方畔溪。
“终于接电话了,李老师病危,在a大附属医院,我已经在买回来的票了,师姐你快去吧。”
听觉随着反应似乎都被放慢了速度,舒郁迟钝地听着方畔溪那边高铁站的提醒,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舒郁语速极快地转述给父母:“李老师出事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畔溪,你不用着急,在a市的人还挺多,如果有其他情况我再联系你。”
舒女士立刻安排道:“现在先去医院,如果你开不了就让爸爸来。”
“等下我们自己从医院开车走,你回家打车。”舒女士嘱咐道,“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我。”
一路疾驰,舒郁下车时,舒女士也跟着下车。
她伸手抱住女儿:“不要担心,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即便这么说,回程时老两口显然还有些消沉。
舒女士叹了口气:“郁郁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张先生手里拿着他的佛珠,不停拨动着:“孩子总要长大,一转眼她就已经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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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过年期间,医院也人满为患。
舒郁不怎么来医院,对于医院的情况并不算熟悉。
她又回拨电话,对面接起的是一个沉稳女声。
很奇怪,她一开口,就给了舒郁莫名的力量。
舒郁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师娘居然是在医院。
家属等候区,游翩然坐在师娘身边,脸色凝重。
看见舒郁,才朝着她挥了挥手:“这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和游翩然同届的师兄,也朝着舒郁微微颔首。
游翩然在手机上跟舒郁简单解释了李里的病情。
十月份李里出差在外,就有过一次不舒服,在外地耽搁了一星期才回来。
舒郁为此还在心里骂了说风凉话的曲少擎好几天。
当时她问李里时,老人家面色如常,丝毫看不出已经病重。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还是师娘发现了他常吃的药和病例单,才知道自己被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
“其实他早有准备,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决定。”师娘突然出声,语气平稳地跟三人道,“所以他应该安排好了一切,你们不用为他忧心。”
她眼眶通红,和平稳的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月铮的视线转而落在舒郁脸上:“你就是舒郁吧,他在家经常提起你。”
“是……”舒郁努力缓和表情,试图朝着师娘露出一个笑容。
“你们这些学人文的更应该明白,人生老病死都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谁也没办法逆天而行。”
顾月铮反而成了安慰他们的那一个:“之前一直没有通知你们,就是因为李里不让,他觉得你们需要一些挫折教育。”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引得等候区的家属们纷纷回头。
曲少擎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外面裹了个羽绒服,面色严肃,不像是来探望病人的,反倒像是来讨债的。
他的目光扫过几人,最终深吸一口气:“嫂子。”
曲少擎是a大文学院的副院长,每次有会议时,他总是要针对李里挑三拣四。
这也是李里的学生们不喜欢他的原因。
但是李里和曲少擎其实私下里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上学时是师兄弟,之所以吹毛求疵,也是他严谨的性格使然。
从随行老师那里听到李里住院的消息,曲少擎碰上舒郁,没忍住说了两句,想试试看她能不能劝得动李里。
李里这人看起来随和好说话,其实脾气比谁都倔。他打定主意的事,很少有人能拦住。
当然,曲少擎也知道李里的学生们不怎么待见自己,他的执教生涯里,手把手带过的学生不算多,因为他说话比较直接,和很多年轻人都相处不来。
文科生一直读书其实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近些年突然兴起了考研考博热,曲少擎见过很多学生,当面说着对文学的热爱,扭头却是“文学无用”。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