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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旨(1 / 2)

裴临水不足四十便任雍州刺史,都督三州军事。

裴月身为他唯一的女儿,在这北境便如京畿里的公主一般,本该灿烂夺目。

听嬷嬷说,她还未出生时,父母便给她取名裴月,确实也是希冀她能够如天上明月一般。

可惜……

“咳咳。”

窗外咳嗽声响起,打断了裴月的思绪。不必看,她也知晓是哥哥来了。

裴月与哥哥裴宴是龙凤胎。

十七年前,裴临水同妻子许氏看到两个雪人一般孩子出生,开心极了,真真觉得是上苍恩赐。两个孩子同吃同住,直到两岁那年,裴宴突发癔症,治好后便病痛不断。

附近的大夫都被请遍了,后来,裴临水还央求皇上派御医前来诊治。结果都束手无策,称是娘胎里的弱症,只能好生将养。从此,裴宴便成了一个病秧子,平日里咳嗽不断,若是不小心染了风寒便能要了他的命。

裴临水夫妇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对裴月的关注自然少了许多。

但也只是关注不如裴宴,到底还是如珍似宝一般宠爱着她。

自然,这一切都是裴月听嬷嬷说起的。每当她想要阿娘关爱却不得时,嬷嬷总会这样讲来安慰她,说阿爹阿娘是爱她的,只是无奈于哥哥的病症。

裴月总是沉默,若是阿娘当真宠爱她,哪怕只有哥哥一半,她也心满意足了。

可惜,她最早的记忆便是五岁那年,对嬷嬷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只记得那天阿娘一早离开家,直到太阳落山了还没回来。

阿爹一手抱着哥哥,一手抱着自己,焦急等待。

直到夜色四合,寒鸦低飞,门帘转动,小裴月看到阿娘的身影,急急跑过去扑在她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寒灰一般的脸。阿娘一手把她推开,从此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连带着阿爹也对她冷冷淡淡的。

她初时不懂,缠着阿娘哭,只得到了一句恶狠狠的话:是你,在娘胎里夺走了阿宴的精气。长大一点,她才知道原来那天阿娘是听民间传言说起,双生胎在母胎时总会一强一弱,强的会蚕食弱的。

她生来便欠了哥哥。

“阿月,睡下了吗?”

今夜天晴得好,月光明亮,将裴宴的身姿照了出来。隔着窗子,是疏疏朗朗的君子气派。若不是自己,或许他也该同别的郎君那般健健康康地长大,娶妻生子。

裴月一阵愧疚,小跑过去,开了门道:“还未睡呢。入夜了,哥哥怎的不好生歇息?”

裴宴望着妹妹那幼鹿一般的眉眼,一丝不忍之色浮现,又生生隐了下去。彼时不知世事的裴月,要到一年后才明白哥哥脸上转瞬即逝的变化。

初秋夜凉,一阵风拂过,裴宴又连着咳嗽了几下,苍白的脸多了很多不合时宜的红润。并非健康郎君的好气色,而是病久之人的潮红。

裴月伸手,想拉哥哥进屋再说,被他轻轻挡下。

他拿帕子擦拭了嘴角,方浅笑着道:“金陵来了位贵人。阿娘阿爹说,若你没睡,一同去前厅相见。”

裴月换了身装束,跟着哥哥一路穿过抄手游廊、东花园,又路过父母所住的院落,再过一片竹林,方到了接见外客的前厅。

雍州虽远离京畿、民风开放,但裴月到底也是官宦贵女,从未在如此深夜见过什么外男。她心里有些忐忑不安,手心出了一层黏黏腻腻的薄汗。

前厅灯亮如白昼,里头有旖旎歌声悠悠飘出来,透过素纱窗,依依可见窈窕舞女伴乐起舞。

什么人物,让阿爹如此大动干戈。

裴月捏紧了手帕,踏入那几步之遥的前厅。乍一入门,各色花香扑鼻而来,熏得她鼻子抽动,却仍顾及着仪态,不敢拿手帕掩鼻。再抬眼看,里面更是烟雾缭绕,是焚香炉里飘散出来。远远看,如临仙境一般,更添着歌女、舞女在侧,实在不似人间。

但裴月并不喜这样的光景。她忍着不适进去,行至大厅中央,方看到正上方坐着的人。

眉若寒山,眼似幽潭。面似朗月却不见其高洁,身姿似松柏却不见其风骨。

是地狱来的嗜血心,带着人间的君子貌。

裴月惊了一下,差点踉跄摔倒,幸而被哥哥扶住才不失礼节。

奏乐忽停,舞娘乍止。身边一切都安静下来,便连那香炉里的烟雾飘动也慢了下来。一切都凝固在那人寒光四射的眼眸里。如狼如豹一般,他带着深林里的野性气息,定定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进来。

有舞娘捧着酒盏,喂到他的嘴边。他气定神闲伸出一根手指,那舞娘便退了下去。再无人扰着他打量裴月。

他的眼神太过锋利,裴月觉得仿佛刀光剑影一般穿透了她的层层衣物,自己此时此刻如同裸/体,无丝毫遮挡现在他的面前。裴月被他看得皮肤发麻,一只手悄悄摸了摸腰侧,确认衣服是在身上的。

她轻出了一口气,不自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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