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突然回来,这个摇摇晃晃的宅子便突然有了梁柱。
于是这混乱的一潭便突然静止了——
大小姐的“虎爪”悬在半空,脸蛋哭得肿胀通红。
四小姐瘫在地上,抽抽噎噎地没了气力。
二小姐和三小姐却在瞬间换了面孔,一左一右扶着四小姐,陪着一同哀哀戚戚了起来。
原本冷眼旁观的下人们低头缩手,袖管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些恰巧护着香橼的人,不由自主地把腰杆挺了又挺,像斗胜了的公鸡。
就连灵前的火苗子都蹿了蹿,爆了个烛花。
老爷沉着脸,一脚踏进这淤浊之中,径直走到灵前,亲手点着三炷香,拜完,又在火盆里撒了三株纸钱。
老爷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纸灰,然后走到香橼身边,一手将她捞起,拉着她走出灵堂。
自始至终,老爷没说一句话。
可香橼明白,老爷的“大事”成了,宅子里这点鸡毛蒜皮,也无足挂齿了。
香橼也明白,三太太的事,瞒不住了。
香橼的屋子里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略带些苦味,是不好以什么花草香料可比的,和致远喜欢,甚至可以说,有点迷恋这股气味。
这气味,有时会使他意乱情迷。
意乱也罢,和致远很怕这“情迷”,情迷心窍,会坏了大计。
所以他对香橼若即若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故意叫错她的名字,想让她知道,亦或骗自己相信,香橼不过是为和家延续香火的物件,与那些拼了命想爬上他床的货色别无二类。
所以他不敢靠得太近,也不舍离得太远。
所以这数月别离便化出噬骨相思,让他只想把香橼拥在怀里,与她无间相亲。
正如此刻一般。
缠绵辗转过后,香橼躺在他臂弯里,呼吸轻浅。
“没什么想问的?”和致远问。
香橼忖了忖,似乎该她知道的都知道了,其余的都不是她该问的,便轻声说:“没有。”
和致远抚着她柔软的头发,也将声音放轻了些,说:“委屈你了。”
香橼又说:“没有。”
她呼出的气带着丝丝绕绕的雾气,化作柔荑,撩拨着他的心弦。
(现在天黑了,大家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昏暗中,也能准确找到香橼脸上、项上、锁骨上那些犹自新鲜血癝子……(蜡烛也用完了)
这样的位置,仿佛心贴得最近,只隔了薄薄两层人皮。
可两人都觉得,不合时宜的理智,将彼此拒以千里。
良久,和致远贴在香橼耳边,沉声问道:“宋氏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