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病房里虽开了灯,但灯光泛黄又拉着帘子,显得有些昏暗。
最先发现苗雪芳醒过来的是站在病床另一侧的小女孩,也就是原身的孙女、后来和苗雪芳亲如姐妹的大姑李念儿。
李念儿原本还在偷看爸爸妈妈吃面,暗暗咽口水,一转头就看见奶奶醒了。
她发现奶奶好像也在咽口水。
被李念儿一喊,李立桥和陈皮丹夫妻俩连忙搁了手中的袋子凑过去。
李立桥靠得太近,又最激动,整个人几乎扑到苗雪芳身上。
不怪李立桥激动,他是苗雪芳亲手带大的,冷不丁看见苗雪芳晕倒在自己面前,担心坏了。就连陈皮丹也吓了一跳,不敢再嚷着省钱,两人忙前忙后把苗雪芳送回病床,等着护士再次给苗雪芳输葡萄糖。
见天黑苗雪芳还没醒,陈皮丹麻溜地到医院门口打了两份葱油拌面。
眼下,整间病房都是那个味儿。
“妈,你还好吧?头还晕不晕,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我去请医生过来?”
见李立桥说话间差点儿喷出一小节嚼得半碎的面条,苗雪芳赶紧撑着坐起来,不着痕迹地推开两人,“我还好,不用请医生,就是有些饿了。”
李立桥拿胳膊肘捅了捅陈皮丹,陈皮丹立马起身,乖顺说,“我这就去给妈买面条去,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陈皮丹走后,苗雪芳打发李立桥去装热水。等小隔间里空旷下来后,苗雪芳掀开被子,捏捏胳膊捏捏腿,果然不是原来的身体了。
苗雪芳上下打量完,不由得感慨,这具身体可真纤细,穿着高领修身的毛衣看起来也是‘一马平川’,但这具身体也是真健康。
前世癌症中晚期,苗雪芳胸口常常带着隐隐的钝痛,让她连正常呼吸都变得十分痛苦,可眼下她大口地吸气呼气,平顺而自然。
“嘿嘿,好了!”苗雪芳感知到她现在的身体不是前世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幸福得笑出声来。
李念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小奶娃看半天实在看不明白自家奶奶在做什么,歪着头疑惑,“奶奶?”
苗雪芳望过去,就看见缩小版的李念儿,更是开心满怀。她伸手一捞把李念儿揽进怀里,笑呵呵,“念念,我的小宝贝,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李念儿听不懂,但她听到奶奶叫自己念念,还说自己是她的小宝贝。在家里一直被叫讨债鬼、晦气、拖油瓶,突然听到两个‘好’字,还被抱在怀里,李念儿受宠若惊,红着小脸任由苗雪芳摸摸抱抱,看着苗雪芳红红的眼眶还凑上去轻轻吹气,“念念吹吹,奶奶不哭。”
惹得苗雪芳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舍不得松开她。
于是等到面条被送到苗雪芳面前,场面就变成了苗雪芳抱着小念念一起吃面,一人一口,吃完苗雪芳还不嫌弃地拿出随身带着的手绢给小念念擦嘴擦手。
李立桥是个没心眼的,只顾着倒水伺候苗雪芳洗手洗脸,陈皮丹则张大嘴巴差点惊掉下巴。
那小手绢陈皮丹见过,是百货商行里的洋货,不算特别贵重但紧俏,是公公□□排队好久才买到的,又兜兜转转拜托了好些人才顺利送到婆婆手上的。
陈皮丹自诩非常了解婆婆,假清高,除了儿子李立桥和巷尾那畜牲,是谁也看不上眼。自打年头她带着念儿嫁过来到现在,数不清吃了婆婆多少白眼。
就拿上个月那事来说,巷尾那畜牲喝醉酒来她家,只是在门口被念儿绊了一下踉跄站不稳,婆婆竟责骂她连个孩子都带不好,让她带着念儿去后山砍柴去。砍柴是男人的活,谁家没死男人却要女人出门砍柴?
这事过后,巷尾那畜牲一见到念儿就要过来踢踹,说念儿扫把星晦气。陈皮丹虽也散养着女儿,但好歹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真真切切是李家的种,气极了也会私下里啐那畜牲几口,可她婆婆倒好,帮腔着说晦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肯认这孙女。
所以看见苗雪芳拉着李念儿亲亲抱抱的,陈皮丹表面上有些不自然,内心啧啧称奇。
记忆中屯湾村离上里镇有七八公里远,没有车载靠两条腿走的话要走四个多小时。天黑后,往来回村可以顺路搭载的手扶拖拉机就都不出门了,苗雪芳作主在医院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村。
李立桥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只小木凳坐在床边守夜,陈皮丹拉着李念儿就要出去,说是在医院走廊的塑料座椅上将就一晚。
苗雪芳舍不得李念儿,让陈皮丹自己找地方休息,她带着李念儿睡。
薄薄的一床被子盖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苗雪芳怕李念儿掉下去,手臂绕着将李念儿环住,手掌轻轻拍着李念儿的背,哄她睡觉。
小女孩心里是不藏事的,一晚上下来像掉进蜜罐的蜜蜂,甜滋滋地,很快就依偎着苗雪芳陷入梦乡。
……
第二天一早,陈皮丹买完包子后立马跑到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