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留个好脸，枉费了多年的情分。可知这世上大多过失尚可弥补，惟有人死，一干二净！”来者忙跪下哭道：“姨娘是个好人，可惜了身份的不是。纵然死了，高天黄土，到了下面也能得个好胎。”惜德听此，心里才舒然少些，扶起来者叹道：“哲成，你自小跟着我，我心里也从不拿你当下人看待；只是今日需得令你：此话慎言。当今圣上最不喜神鬼之说，已是下诏，我们家虽然阔裕，却无甚王权，定要小心收敛才是。”哲成道：“小的明白。只是如今这女儿，老爷是丢是留，也要有个打算。”
陈惜德心内逡巡难定，低眉时，怀中女儿尚且睡眠，方正言道：“为人父母，岂有弃女之说？今日知道的人要好生打点，日后要是能一直留在府里；倘或不行，只叫他离开徐溪！”哲成领了命，弯腰告辞，一路来到花亭外面。见那些人俱都等着，便说道：“老爷说了，希望你们日后都留在府里；今日是嘱托，以后自然得便，还是伺候我们的小姐。”众人听了，都纷纷道好。哲成清点了人口，遂回去复命，“一共二十一人。老婆子七个、大丫鬟七个、小厮两个、小丫鬟五个。”惜德盘算过后，命道：“叫那两个小厮过来，其余的领去后院交给太太教养。”这里哲成出去，少时又带来了那两名小厮。陈老爷让哲成去安置剩下的人，又吩咐那两个小厮：“他人我都放心，只是你两个男人，将来也是个把大门的。昼夜走人，出门采买，冷不丁的说些什么，可不敢保证。需得立个什么状，方可留你们。”那两个小厮听此，都忙跪着要拿命抵，只说再没别的。陈老爷道：“现如今给你们两条路：一是跟着小姐，签个卖身契；二是来前院做些重活，但日后要想出去就要远走异乡，路费盘缠乃至以后的生计，皆由我替你们出。现在走也是。”因这两个小厮皆是十七八岁出头，且无家室：既要自由，还怕动弹，便一并拿了银子跑路了。
此时，徐夫人正和几个丫鬟在园子里散步，正商议着过两日中秋节，届时要怎么聚一聚。一行人刚走过石桥，就看到哲成引着另一干子走来。徐夫人问道：“哪里去？”哲成等走近了，行了礼，方笑道：“请太太的安。老爷叫我带几个下人给太太，闲了使唤使唤，也算太太的恩惠。”徐夫人假嗔道：“那自然也是我的孩子，还用得着现教的？料定是我不会生产的。不过我说你们陈家，也忒小瞧人了些。”哲成笑道：“太太误会，岂敢这样想的？只是这些您真要收着，因是不方便，要等老爷回来了说。”徐夫人听了这话，朝身后的香草使了个眼色，扭头走了。香草上前说道：“你们跟我来，哲成快回去。”哲成垂着头，心里犹犹豫豫，刚想要开口，香草立马说道：“你们来了这里就是太太的人了，最好分得清谁是主子。”众人俱都答“是”。接着又教训了几句，便一同往东楼去。
这里哲成心里想着香草的话，总觉得冷落，心里郁郁沉沉的。刚至前院角门，迎面就遇上邱大。邱大上来搂着肩笑道：“找你小子半天，老爷喊你出去找先生，说是给小姐占一卦。”哲成作苦道：“老天爷啊，大半天不让人歇一口气，赶明儿我去看门还落个自在。”邱大笑骂道：“你这猴崽子，平日里得便宜不说，现在知道叫苦了。也罢，我这就去回老爷：‘哲成说他懒得伺候你，要去看门。’自然有你看门的时候。”哲成诉道：“好叔叔，你是看的轻快，不知道我这半天干的活儿。一路前院到后院跑了四遍，茶水不喝一口，难道还不许我卖两句苦了？再不然，还指不定是谁的活儿呢，你就来使唤我。是仗着我叫你一声叔叔，又是你介绍来跟了老爷，自然我要对你唯命是从。整好我这里还有事没回呢，索性等我回了话，问清了，再去也不迟。”说着竟委屈的哭了起来。邱大没想到把人弄哭了，又怕真的闹到老爷那里，忙哄道：“好侄儿，再不烦你的，快别哭了。现下我还要出门，晚上带好玩的给你赔罪。”说着用袖子胡乱擦了两下眼泪，一路逃之夭夭。
原来这哲成对香草暗慕已久，想着过两日中秋送个信物，表一下心意。可今日见她态度如此冷傲，心里自然胆怯三分，原有不忿之意。如今邱大又来刻薄，连通往日的委屈一并激发出来了，这才忍不住落泪。
至中饭时分，邱大方带着先生井慰回来，一路前往正厅复命。陈老爷此时正在用膳，只有哲成在厅上候着。邱大进来便笑道：“好侄儿，这是老爷要的人，叔叔替你带回来了。”哲成知道这是卖好，也并不搭理，只说：“把人留下，你走你的就行。”邱大忙笑着作揖道：“小的遵命。”待转身要走，忽又回过头来笑道：“听说太太的丫鬟前两日走了娘，任谁都大不理嘞。”哲成肃道：“你胡说！她和我一起进来的，哪里来的娘？”邱大笑道：“你只说是我说的，她横竖也赖不着你。”哲成听了，脸上实在板不住，便笑侃道：“你就学这些下流把式来哄我？我只问你，咱们叔侄一家，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更何况她原本就是最伶俐的。罢，罢，我只当没见过你，也不去白丢这个人。”邱大笑道：“我好心帮你不成，你却反过来臊我。试问谁不喜欢漂亮的？我只担心你这在外人面前扭扭捏捏的性子。”哲成欲要反驳，心下又觉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