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明月高悬。
紫辰宫内灯火辉煌,偌大的宫殿里宫人们步履匆匆,脸上皆是惶恐惊惧之色。
陛下今日围场狩猎时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便已满头是血不省人事了。
萧辰昱仿佛做了一个梦,上一刻她正在围场追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只是那小家伙才转过拐角就一头扎进陡坡边树丛不见了。
萧辰昱无奈只能收手,突然左侧林子里传来阵声响,偏头去看的瞬间一缕刺骨的寒风从耳侧呼啸而过。萧辰昱瞳孔微微放大,身子一晃,伴随着“铮”的一声,从马鞍上摔了下去。
下坠的那半息间,被钉于身前树干上的那支锋利长箭在旋转的视线中略过。那箭力道之大几乎将树干对穿,下一瞬,后背的剧痛顷刻间夺去了所有的意识。
恍惚之中,身边似是总有人来来去去,窃窃私语声不断却又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萧辰昱悬空坐在一片虚无之中眼神空洞,出事前的画面来来回回重现了好多遍,难道……是死了吗?怎么就……死了呢?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她还有事没有交代,她的身份会被人发现吗?后世又会怎么评说她这个以男子之身登基的公主呢,哦,说不定会被认定本就是冒充的吧,一时间思绪纷繁复杂。
她闭了闭眼,指间突然戳到了什么东西,棱角分明却不锋利,她低头一看,却是本书——《太傅大人的掌心娇宠》。
看着名字似乎是个话本子。估摸着是玉瑶新买来了话本子吧,太傅么?当朝太傅一职还上尚在空缺。
她随手拿起翻了翻,入目的处竟然是:
“萧辰昱神情悲痛地道,‘长珩,朕真心待你,你怎能如此狠心绝情。’
谢长珩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厌恶,甩开了萧辰昱紧抓着袍角的手,‘我为何不能,要不是你欺瞒我怎会家破人亡,如今这就是你的报应!我倒要看看,落得如今这般,你还怎么高高在上地施舍别人!哼!你们几个,还看着做什么?还不好好伺候陛下!’
谢长珩眼神如冰,寸寸凌迟着萧辰昱支离破碎的心。
旁侧的侍卫听闻此言一步步靠近围拢了上来,眼神里透着淫邪的目光,令人作恶。
……”
萧辰昱脸色铁青,这内容简直不堪入目,何人竟敢用帝王姓名编撰话本子,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当即去开篇寻编纂之名,却被内容吸引了视线,书册越翻越快,萧辰昱眼神逐渐变得冷厉,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急促,额头已隐隐有青筋浮现。
这话本讲的是一个寒门书生一步步从探花做到文渊阁学士,结识了镇北王小郡主并借助王府势力成为当朝第一位太傅,成婚之际误会小郡主要与他人私奔而逼人跳崖打断双腿,又栽赃给皇帝哄骗镇北王谋反,黄雀在后以清君侧之名杀掉镇北王取而代之,成功登上帝位的故事。
呵,真是好大一盆狗血,当真可笑……
但,故事中的人物竟然小半都确有其人,难道……是有人根据现实编造的话本子嘛?
如今是昭乐十七年二月……话本子上的这个时间,主角赵蘅正要从文渊阁侍读升至学士。而实际上……上,突然一阵晕眩传来。
耳边一声响亮的呼喊刺入耳膜,“陛下,陛下的手动了,快快,太医,快传太医。”
长睫微颤,萧辰昱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还不甚清晰,只是似乎是趴着,眼前大半视线都被床榻遮掩着,呼吸有些困难,疼痛从后背蔓延至四肢百骸,想动动却使不上力气。
一个熟悉苍老的身影快步走至她跟前,语带心疼地道“陛下啊,您可算醒了,您若是出什么事,老臣如何跟先帝交代。”
“张老……朕……睡了……多久。”萧辰昱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轻缓着呼吸。
“陛下昏迷已有五日了,您这一摔险些伤着脊骨,我这老骨头赔给您一根也使不上啊。”张太医掀开被子,一手上着伤药,一手轻轻的打着蒲扇。
微弱的风缓解了些药膏的刺痛,萧辰昱有些忐忑地问:“没有人……知道吧。”
张太医叹了口气,“陛下放心,除了老臣和月瑶姑娘,无人近过陛下的身,您且安心修养。前朝之事,就让他们闹去吧,左右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再躺个半旬,也就差不多恢复了。”
说着又补充道,“你这娃娃可别瞎折腾,越长大越是不听劝,这身子本就内有亏损,就算老臣是华佗在世,也给您炼不出一副金刚铁骨啊。”
萧辰昱动了动脖子轻轻安慰道,“嗯,朕明白,这次……是意外,不会再有下次了。”
“陛下可别总是哄骗老臣,老臣如今这把岁数,也经不得几年折腾了,臣这一生所愿就是您好好的,可得好好的。”张太医看着萧辰昱满头的冷汗,眼里满是疼惜,轻柔的擦了又擦。
“您别瞎说,会长命百岁的,有朕在呢。”萧辰昱掩下眼里的酸涩,从小到大,唯一会关心爱护自己的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