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万里,唯有浮云见证这一幕幕诡谲人心。
“我要进宫。”
朱明烟像是没听见,照样夹筷吃饭。
丝桐放筷,对着不为所动的朱明烟重复一遍。“我要进宫,我要到皇后身边拿出五更魂鸾。”
朱明烟还是不为所动。
“喂,别吃了。”丝桐端走朱明烟的碗。
朱明烟无奈道:“你王爷我已经两日没吃正经饭了,再不吃你也不用进宫拿琴了,我直接先饿死了。”
“小女我也有两日没阖眼了。”
丝桐说的是真话,她来王府两日,只要一闭眼,爹娘惨死的样子就在她脑海中浮现。根本不敢入睡。
她敲敲碗边,“现在说的是正经事。”
“好好,那你说,你要如何进宫。”
“凌琅昨日说了,琴师令爱徒没了,要招人当徒,三日后巳时便是报名时间。”
“你知道琴师令是干嘛的?”
“斫琴的咯。”
朱明烟给了她一记白眼。
“琴师令乃宫廷斫琴师,先皇钟爱琴,在位时遂设立官职,为宫廷斫琴,这官职设立时间虽短,可因着先皇喜好,反而地位颇重。皇后同样噬琴如命,现如今更无人可撼动。”他伸手抢过丝桐手里的饭碗,又扒拉一口。“地位重便会滋生权力与贪婪,据我所知,那琴师令与重臣都有勾结交易,在他身边甚至比皇后身边还要凶险。”
丝桐结合凌琅的情报,立马明白他的话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琴师令的爱徒是被人溺毙。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说,我反而喜欢这种阴险之人。我不怕他贪不怕他坏,就怕他是个圣人,让人抓不住辫子!”
朱明烟叹气,“凌琅是不是还与你说了什么。”
丝桐倏地一笑,“没想到王爷居然会收留皇后身边人,所以凑巧了解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某一面。”
丝桐想起昨夜,一阖眼,爹娘遭残杀的场景便排山倒海而来,让她一次次惊醒,索性不睡,出去走走,在拜祭爹娘灵位后,她走至一花园小路,忽闻剑风,她以为是守君,过去才发现是一女子,女子马尾高束,用剑毫无花把式,全是杀人封喉的厉招,月下英姿飒爽,地上残枝一地,正是凌琅。
“谁!”
丝桐答道:“是我。”
“原来是小姐。”凌琅收了剑,朝丝桐作揖。
“我哪里是小姐,你叫我丝桐就好。”
“小姐是王爷贵客,恕属下难以从命。”
看来是个固执的姑娘,丝桐不再强求,只是说:“你剑招狠厉,像是某个师门的出来的。”她瞥眼过去,竟发现一旁石桌摆着一壶酒。“凌琅姑娘爱饮酒?”
“不爱饮,只是喜欢摆着,凌琅原是云峰弟子,后为当今皇后的武官。”
听见“皇后”二字,丝桐眉头微皱,但比起这个杀千刀的仇人,更令她惊讶的是。
“女子当武官?”
“是,皇后身边的重要之人皆为女子。”
“那你又怎么会来王府?”
凌琅垂肩,竟有些怆然。
“皇后多疑,有人可疑便会将身旁人一并清洗,王爷是在乱葬岗捡的我,也是我命大。”
丝桐再一次对朱明烟有了新的认知,就算再如何,对方也曾是皇后身边人,若是她定是不敢捡的,也不知朱明烟是心善还是胆大。
“所以你如今便效忠于王爷了?”
“王爷再救之恩,凌琅唯以性命相报。”
凌琅严肃地点头,执拗的样子恨不得将“忠”刻于脑门。
丝桐玩着筷子。
“凌琅就说这么多了。”
朱明烟笑道:“还以为你是徒生此想法,不曾想是如此。这么说我该去劝琴师令小心,有个狠姑娘想进去将他取而代之。”
丝桐撇嘴,“你觉得我口出狂言,不自量力,很正常。可王爷,这是眼下唯一方便进入皇宫,再到皇后身边,拿取五更魂鸾的机会。”
她凑到朱明烟身边,两人衣袖碰到一起。
“说好一起复仇的,我得先保证你的性命才是。”
“真令本王感动。”
朱明烟假笑,轻戳丝桐额头将她戳远。
“说的像是你能进一样,你以为他们真的看真才实学?”
丝桐目光灼灼。
“看不看我都能进,我与你拉勾!”
朱明烟望着那葱白的小指一会儿,怀念道:“你还记得儿时你我勾指作誓,你说要成为天下的斫琴师。”
丝桐茫然地眨眼,朱明烟扫兴摆摆手,“罢了。”
“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
“你记性记这种不好,记仇可好得很。”朱明烟没好气道,他驳回丝桐的小指。“不要随便拉勾,等你先能报上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