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肢、残骸、鲜血，被虐杀的人。
娘抱着爹，替他挡下砍向胸口的一刀，爹反手护住娘，那双引以为傲的手被砍下，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最后付之一炬，通天的火光照耀夜空，以残忍作燃料。
那会她在哪呢？
她左手提着爹制琴需要的鹿角霜，右手提着娘爱吃的菜，走向幻琴为她编制的幻境。
她一直活在幻境里。
“啊啊啊啊啊！！！”
她弯腰哭嚎,不断捶打着前胸。
守君肃穆站在一边，眉宇也尽显悲痛之色。
朱明烟伸出手，把崩溃的丝桐慢慢搂到怀里。
他很明白，十分明白。
悬于房梁的母妃尸体历历在目，生前那么体面的人，却如此狼藉地离开。
这种痛，他再明白不过。
马车沿原路而返。
丝桐脸上泪痕未消，端坐着许久许久，如同死了一般。
车内也是死一般的沉寂，有时这样反而是一种最好的安慰。
丝桐抹了抹眼角，深呼出一口气。
“他们被杀了。”
片刻后，朱明烟轻轻“嗯”了一声。
丝桐忽然失笑：“我一直以为死赖昭京不走，是想要让这世道看看，女子也可立业挣钱，现在想来，那执念更多是因为要报仇，怪不得，一直觉得自己有事情没做完。”
她哑着嗓子，转头看他。“是宫里的人。”
“是皇后。”
“你知道？”丝桐惊讶，后恍然，“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突生变故。所以变故难道与荣妃娘娘和皇后有关。”
朱明烟瞳眸如墨顿点，望不到底。
“你我相见是在一个盛夏，就是那年的冬日，我母妃无故自戕了。”
他语气淡淡，就像叙说着一件无关自己的小事。
丝桐短促地“啊”了一下。
“而我，也遭了咒。”
“咒？”
朱明烟摞起袖子，小臂正中心有一个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圆形井字纹。
“引魂咒。”
“引魂……这是……”比起荣妃自戕，引魂咒更令丝桐震惊。“所以你要五更魂鸾……可五更魂鸾也是引魂的。”
“是。”朱明烟放下袖子。“中咒是无意之中，第一次发作我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次才察觉，想去找柳叔搞明白这就是不是幻琴所致，结果去的时候已阴阳两隔，后来我暗地组建情报处，网罗消息，才知道这原来是中了五更魂鸾引魂咒的符号，也是皇后弄的。我听闻这种咒也只能幻琴本身来解，五更魂鸾应是皇后操控着，可她太难接近了。”
“所以你就自己去寻制法，想要再制作一床一样的出来。”
朱明烟点点头。
“这是不可能的，幻琴之所以为幻琴，一是其具备神力，二是只有有一床存在，就不能制出第二个。五更魂鸾亦正亦邪，若变邪琴则力量百倍。”
“竟是这样，看来我的消息并不全面。”朱明烟自嘲笑笑。
“不怪你，这种事情只我一家知道，如果透露出去，那必会引起争夺的腥风血雨。可爹隐藏的很好，他会制幻琴之事仅有他少数亲友知道，是谁捅出去的消息。”
“怕是捅出去消息那位也被灭口了。皇后下手是世间少见的稳准狠。”
“既如此也好，王爷，你帮我想起来这些是想让我接近皇后？”
丝桐手指紧紧扣着车壁，话语中透着刺骨的寒凉。
朱明烟微顿。“我确实还未想到这层，最初只是想确认一下。”
“那我替你想到了。”她扬起下巴。“我们还在等什么，灭门之仇，杀母之怨，哪一个都叫她千刀万剐，死不足惜！管她是皇后还是王母，我都会要她去见阎王！””
朱明烟忽地轻笑：“你似乎未变。”
“是啊。”丝桐勾唇，“所以王爷，要一起么。”
朱明烟望着面前这双带有灼灼火焰的眼，缓缓郑重道：“好。”
马车行路逐渐平缓，快至昭京城了。
丝桐偏头看他，“之前就想问，你先前不信我，之后为何又想确定是不是我。”
朱明烟故作深沉地叹气：“许都是命吧。”
“你这点倒是也没变，犹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问你从哪来的，你胡咧咧说什么天上来的。”
听她略带嫌弃的语气，朱明烟这下是真的愉悦笑出声。
“你可真是大胆。”
马车骤然停下。
丝桐与朱明烟对视一眼。
她掀开窗帘一角，从缝里窥外面。
从城门开始人就不动了，站在原地排着队，他们的马车乖乖跟在人流之后。
前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