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地从远方吹来,在过去的龙巢、如今的平坦原野上跑过,奔向视线尽头犹如海浪的群山之中。而原野上丛丛深绿的草叶长得没过膝盖,野生的药草从其间探出一枝细弱的茎秆,把小小的金黄色花朵举向风中,虔诚安静地等待着一只没有庞然躯体与漫长寿命的翼翅孱弱的客人来访。
等到她们回来时,凯戈曼沙开口说:“我想好了。”
巨龙和女神都等着她的回答,银红与深黑的眼睛、翠青与漆黑的长发。
她对齐蓟说:“抱歉,米拉。我还是选择留下。虽然连高山都会磨损成平地,但我还是想留在大家身边直到最后,哪怕是骸骨……当然我也准备好了给你的补偿,我想那会对你有用。”
凯戈曼沙用指尖划开手掌,一股颜色特殊的血流了出来,凝结成银红色的小小宝石,形状有些像是一颗跳动的心。
齐蓟接下了宝石,笑眯眯地说:“嗯,没关系呀。”
她一招手,远处的那片矮树林里呼呼啦啦钻出了好多好多年轻和年老的异种,有的顶着尖角,有的长着毛茸茸的脑袋和边跑边晃动的耳朵,还有的高高翘着尾巴尖的尖刺,分节的长尾巴上面挂着好多串用纱巾包裹固定的药草,大概是她的全部家当。
当时从被破坏的倒影城市逃出来的异种原来并没有四处流散,而是在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聚了起来,被打完收工的巨龙和暴君捡个正着。
两人一致认为这群活麻烦不仅没用而且很容易死掉,即使应该有烂好人接管他们也和自己无关,所以把他们都带了过来,预备伺机扔给原来就在保护他们的某条守卫之蛇,如果凯戈曼沙不留下就放任其自生自灭算了。
如今这一代的异种们虽然被刻意圈养得力量流失殆尽,却还没蠢到丧失自知之明,跑到近处之后纷纷放慢速度,最后他们在离凯戈曼沙还有很远的地方就停下,整体挤成一团壮胆,神态期期艾艾,又实在想寻求庇护又不敢麻烦人的样子。
凯戈曼沙看着他们,稍加思索之后,语气里带上了点领主凯特琳夫人惯有的上位者声调,说:“你们介意在我找到工匠之前住几个月山洞吗?或者荒废的农庄?”
异种们愣住了,面面相觑一阵,然后一股脑地涌过去,围着她迫不及待发出杂乱的回应:“愿意!”“我们愿意!”“要在这儿建立新的海士班顿吗?我要给您做雕塑!”“凯戈曼沙城主万岁!”
在这样让人忍俊不禁的欢呼声中,齐蓟和盘森荼悄悄转身,从不同的方向离去。
听到凯戈曼沙对异种们说出接纳的话语后,齐蓟就有了梦境即将完成的预感。
她握着那块宝石轻快地独自走向那片树林,绕过一棵攀缠着金银花藤的树干,找到了她派出去攻城掠阵的将军。
此刻他没有携带锈红的长剑,也失去了色调阴沉的外套,衬衫上作为装饰的纤细花纹在生机盎然的林间蓦然显得柔软蜿蜒。齐蓟注意到他袖口的扣子居然挑的是一对淡粉色宝石,这行径简直狡猾,但确实非常可爱。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齐蓟得到了阔别已久的怀抱,也终于得以亲手触碰恋人的脸庞,这话她说得真情实感,尤其是想到傀儡线被屏障阻隔导致断裂而且被抓走的那一小段几近孤立无援的时间。
“我也是。”伊坦纳声调柔和地回答。
“可惜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你布置的宅邸我还没住进去过。我听到了,管家她们很好奇‘女主人’吧?还开了盘。”齐蓟有点遗憾。
“没关系,我已经把它烧掉了。在去海士班顿之前做的。”
“但那也是你用心布置的……是因为不想被其他人得到吗?”齐蓟只觉得可惜。
“不止。世界上有很多人以玷污美好的事物取乐。他们会扯掉那些纱帘,并且臆想是在撕扯女主人的衣裙,还会把装饰物拿来品评拍卖,给我们编造很多肮脏的故事来为之增加价值。”
伊坦纳的语气很平静,但描述的内容过于真实,成功让齐蓟也心生抗拒,觉得他做得对。
“既然我有让他们碰不到的办法,也不在乎那点财物,为什么不呢?”
“好吧。”齐蓟说,紧接着她补充,“别以为我没看到首饰盒里的眼镜,即使我错过了,也有权利要求补上。”
“当然,我的主人。”伊坦纳状似老实地回答。
齐蓟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想到自己当时为了最快将傀儡线修复而做了什么,连忙用另一只手拉住伊坦纳,第一次奋力加快梦境的结束。回到现实后在这儿受的外伤都不复存在,那样就能死无对证了。
她成功了,这次从感知模糊到经过“上浮”的清醒过程仅仅消耗了短暂的两三次呼吸的时间,与此同时那颗宝石似乎是自行融化了,产生的触感滚热微烫,就像她的掌心被曾经受龙血影响的凯戈曼沙轻轻抚过。
齐蓟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出自己的卡牌,以此举来名正言顺地掩饰心虚。
【人物卡牌-梦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