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侄子生得乖巧白净,又听话懂事,两口子也算用了几分真心。有一回做生意时,那客人见着那小侄子,笑着跟女人打趣:“你这儿养着这么一个心肝,还辛苦做十个大钱一回的营生作何。光你这个儿子,一日就是十两也不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人早就腻烦了做这种龌龊行当,可惜一直找不到别的活路,她男人好赌,她辛苦赚的那点钱不够他拿去赌,倒不如真把这侄子拿去接客,她好歹还能偷偷攒点私房,男人做这个总比女子方便。不过他到底年纪小,要卖也不能贱卖了。
也是巧,还真让女人找到了喜好娈童的几个贵客。女人背着男人将侄子偷偷送去,那小孩哪里知道做母亲的存了别的心思,乖乖地就跟人走了,夜里回来时只剩半条命,翻着白眼皮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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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善拿起一把小刀,照着镜子,对准自己的耳后,一点点刺下。
她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想要这样做,她便做了。耳后的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他”又拨开痂疤,继续划下一刀,血沿着刀口流下,“他”拿起袖子迅速揩掉。
“他”是在得知这对夫妇准备卖掉自己的十日前开始做这件事,“他”刻的这道疤没什么条理,只是有些像用力撞在什么东西反复摩挲留下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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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发觉了异样,逼问女人,这才知道女人做了这种事,他怒气冲冲打了女人一顿,还要再发作,就见女人翻出一打银钱放到了他的掌心,怯生生道:“这是今日的,明日要是再卖还有……”男人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就拿走钱,钻进了屋,默许了女人的事。那贵客玩得很凶,她的小侄子没撑过半年就去了,亲戚不知情,还想来看望儿子,女人被吓破了胆。连夜和男人搬到了邻市。
到如今早已不止十五个了,只是在畴京城里死了十五个而已。
这对夫妇住在畴京城里一条僻静的巷弄里。
连善已经隐隐察觉到她经历的这一切是那团黑气在作祟,它把她拉进这个奇怪的地方,将她在困在这具身体,似乎想告诉她什么,即便连善不想听?只能忍受。她头一回受限于这种的幻境,只有眼睛能看到,但这不妨碍她考虑逃出去的办法。
没有灵力波动,阵眼就没有转移,只需要耐心等待。
“他”抬头,看向头顶苍茫的天色。男人和女人的面孔在脑海交替出现:“……乖仔啊,这种事没什么不好,一回生二回熟,等你做熟了,自然有的福享。有了钱,往后就是想问道求仙,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终于也开始“他”找起闝客。
“他”移开视线,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朝头顶的窗格扔了出去。
哐当一声,石子滚落下来。
“他”朝窗格后的天空望了一眼,匍匐过去,捡起石子,继续扔。他约了一个朋友,这是难得避开那个女人对他的监视的日子。每月十五,一家子里的女人便会出门谈生意,撇下男人守着屋子。男人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他用一条狗链拴住连善,转头便去了赌馆。
“他”出不去,不代表别人进不来。
那对夫妇并不知道原身有个朋友,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来往,那个人是“他”被卖到这里前就认识的人。
想到那人,“他”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砸窗格的速度愈发快起来。
不知第多少次石子落地,窗格后突然传出一阵异样的动静,紧接着响起插销被拨开的声音,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从窗外探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赭色短打,头上束着高高的马尾,见到拴着狗链的连善,小孩有些惊讶地瞪大眼,不是因为“他”脖子上的链条,而是:“你今天在这间屋啊?”
“他”点头:“他们怕我在灶房屙屎屙尿。”
小孩噫了一声,皱鼻:“真会想。”
他敏捷地翻进窗,蹦到“他”面前,伸手在胸前掏了掏。连善这才注意到,小孩胸前鼓鼓囊囊,像是塞了什么物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只不大的油纸包,递给自己:“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连善掌心一暖,垂眼,是一只裹在油纸包里的烟薯塞到“他”的掌心,小孩笑得见眉不见眼:“赵哥买的,你尝尝,可甜了。”
“嗯!”
“他”重重点头,却没有立刻动嘴,而是撕开烟薯皮,掰开一半递给他,“阿九,你也吃。”
阿九咽了咽口水,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我吃过了。”
“他”拿起阿九的手,把另一半烟薯放在他掌心:“我吃不下这么多。”
“真的吃不下?”阿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比了下个子,“你得多吃点,不然太矮了。”
“矮就矮呗。”“他”把烟薯往阿九嘴里一塞:“赶紧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斯——”阿九被烫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捧住烟薯,“欸,你别、唔好吃。”
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