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主母病重,东院的日常事务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太医正奉旨前来看诊,虽说陛下让他务必把侯夫人治好,可惜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太医正告知侯世子,定远侯夫人就这两天的事了,不必再折腾,然后回宫向陛下复命去了。
丰元帝自己也身体欠安,只能派太子、太子妃前来探望。毕竟是亲姑母,太子妃意欲留在侯府代元昭表妹侍疾,被侯世子以“为皇家气运考虑”婉拒了。
气运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有例可鉴,端王之子凤武的伤势时好时坏,回端州是不可能的,生怕他的伤势经不起颠簸死在途中。目前已不省人事,他的母亲端王妃正在赶来的路上。
安平郡主八字硬的消息连民间的人都知道,何况皇室中人?但凡牵涉到皇家之事,太子妃姜菱玉不敢轻忽,只好作罢。
在医正、医官们的努力之下,姜氏醒了,还有精神与太子妃聊了几句。姜菱玉知道她时日不多,必有许多话要跟家人交代,不敢多扰,聊几句便回了府。
“母亲……”东院的内室,侯世子跪在榻前,神色黯然。
“我的病由来已久,与此事无关,你不必介怀。”姜氏见他一脸愧色,安抚道,“把赵太傅逼走,是我能为昭儿做的最后一件事……”
侯世子垂首聆听,泪流满面。
原来,赵太傅来的那天,恰好是姜氏最有精神的一日。她自知时日无多,想趁机出来走走再逛一逛这侯府。
没想到,碰到赵太傅试图闯府寻找阿昭的下落。
元昭去了哪里,世子仲和已经禀报于她。见管氏镇不住他,他对自己的女儿又充满敌意,便心生一计。
她出面与赵太傅交涉之前曾嘱咐珊瑚,等她晕倒之后一边向太子妃求助;一边知会侯世子,让他瞅紧时机告赵太傅一状。
本朝缺乏良将,但凡有一丝希望,武夫出身的丰元帝断不会错过。
碍于赵太傅等一干文臣的反对,他已做出让步,让元昭以八皇子之名掌兵。结果赵太傅仍不依不饶,非要揭穿陛下的计谋打他的脸,哪个皇帝受得了?
侯世子一状告上去,丰元帝正中下怀。
但赵太傅毕竟是帝师,皇帝不会轻易将他处死,逐出京城不让他干涉朝政已是最大的惩罚。
除非他自寻死路,回到乡下四处说皇帝的坏话……
“既然他被逐出京城,你不必再追究,除非他回来。”姜氏叮嘱道,“走了赵太傅,仲和,你以后还要小心宋祭酒……”
如果说赵太傅是一条四处咬人的疯狗,那么宋祭酒绝对是一条不声不响的毒蛇,趁人不备噬人一口。
“昭儿从小由她爹教导,身边侍卫和婢仆的生死来去于她是司空见惯,难免落下不近人情的恶名。可她对亲人至诚至真,仲和,”姜氏看着嫡次子,道,
“但愿你兄妹二人以后齐心协力,携手并进,莫辜负爹娘的一番苦心。”
“母亲放心,儿子定与阿昭同心同德,此生不二话。”侯世子含泪承诺,“母亲也不必忧虑,好好静养,相信阿昭很快会有消息传回。等她把父亲接回来,咱们一家便可团聚……”
“好,好。”提起西行的女儿,姜氏不免牵挂于心。
可是,她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姊姊?姊姊——”
室外,长公主凤氏今日才得知消息,连头发都没梳好便慌慌张张地赶回侯府。当看到瘦得不成人形的姜氏,来到榻前的凤氏不禁泫然欲泣。
……
再说平西军,三千皆为骑兵,日行百里,以最快的行军速度到达西山。
途中,他们时不时遇到三三两两的散兵,全是北月礼麾下的。离了主将,这些人正不知所往,被平西军招揽入伍,步行前往晋西大营。
而元昭率人提前到达西山,从陵川出发的辎重队还要两天才能到。
所幸,侯府的亲兵和三千骑兵随身带有支撑几天的干粮。到了西山隘口与曲大姑娘等人相遇又获得一批物资,说是她爹让准备的,暂解燃眉之急。
元昭心里清楚,等辎重队到是不可能的,粮不够可以抢,她爹教的。
“八日前,北月将军带着剩下的几百人避入断岭,断岭易守难攻。偷袭他的是一名叫鲁突的大齐将领,他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守在断岭之下伺机而动……”
斥候禀道。
所谓的伺机而动,自然是熬到断岭上的人断粮,饿得动不了还不任人宰割?
“还剩几百?”三哥太着急了,元昭蹙眉,“其余都死了?”
“或死或散,不足千人。”
“鲁突乃大齐鲁国公之子,有小智无大谋,擅长利用地形伏击敌人。”游长庚告诉元昭,“可他身手不凡,心思细腻,在隘口肯定还有伏兵拦截我朝援军。”
并且,鲁突来了,其父鲁国公的大军必定不远了。
鲁国公与定远侯交战数十年,没赢过一次。如今得知定远侯于阵前病重,定不会错过擒获对手父子的机会。
所以,她不仅要穿过隘口进入断岭救三哥,还要赶到晋西解父亲之危,不能在这儿干等。
但隘口两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