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丑正,客栈五楼的一间上房烛火熄灭,支棱着窗棂。清凉的月色透窗而入,轻洒地面。等适应亮度,就能把里边的人和物看得一清二楚。
带孩子出门的夫妇多半只开一间房,除非孩子已经成年。
北氏夫妇也不例外,三个孩子并排着睡在宽榻上。做爹娘的在榻前铺一张草垫静坐,闭目养神。
看得出来,夫妇俩十分疼爱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但,该试的还是要试一试。
一缕超越大乘期的气息窜入室内,那对夫妇没反应,仍在闭目静坐;第二次,分神期气息在室内绕了一圈,依旧没反应;第三次,元婴修士的气息刚到窗边——
“何方高人造访?”室内的男子虎目一睁,目光犀利地锁定窗口,沉声道,“何不现身一见?”
几乎同一时刻,室内的妇人也睁开双眼,坐在榻边护着孩子们警惕四周。
而那缕元婴气息随即散去,未曾入室。
能察觉元婴气息的,其修为必在元婴之上。而眼前这对夫妇的修为约莫在元婴中期上,出窍期之下,难怪城中的筑基、金丹武卫都看不出来。
散修能达到此等境界,实属不易,若是友非敌,倒是可以招揽入城为己所用。
“爹,怎么了?”俏皮的二妹似乎被惊醒,撑起半身略显惶恐问。
“一个小贼而已,没什么,睡吧。”月华夫人出言安抚道。
尽完一个温柔母亲的责任,不管孩子们醒不醒或在做什么,她兀自起身与夫君一同重新布下结界。
她只是个傀儡,演戏可以,用情是真难。
“来者的修为似乎在大乘期以上。”青鹤起身道。
“中天城城主是位渡劫老祖,”躺在中间的小元昭也睁开双眼,眸色清冷,“城中官员皆为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高手如云,难怪城防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哎,有来有往,她刚刚去偷窥人家,接着一路盯着对方回到客栈。
“中天城离仙云宗那么近,他们为何不入宗门修习?”红叶不解,“新功法面世,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
“都走了,谁来守护中天城?”青鹤理智道,“闭宗三年,够城中百姓死几回了。”
也足以让邪修毁城,或安插自己的眼线。
“殿下……呃,”话一出口,红叶便知口误,甩甩脑袋,重新组织语言,“妹妹,城主一老祖为何甘心屈尊仙云宗门下?我记得宗主和广岚真君为大乘期……”
“老城主顶多渡劫初期,宗里的二位真君年青,且是大乘后期。真打起来,老城主未必能赢其中一人。”元昭道,“一方日薄西山,一方如日方升,有何不甘的?”
据她的匆匆一瞥,那位老城主已是外强中干,两眉之间的紫府呈衰竭败落之象。
紫府即元神,他已经是风烛残年,仅凭一口气支撑着。
当然,他这一口气与凡人不同,若无意外,至少还能撑个几十年。大概他自己也察觉了,且认为宗里的异动只是出一道功法,一道功**不到自己儿孙。
儿孙们进去,顶多是沾一沾宗里灵气浓郁的光,有利于修行。若能得到真君的指点与青睐便最好不过了,主要是与传闻中的那位高人结缘。
无论老一辈肯不肯面对,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
故把入宗修习的机缘让给儿孙辈,自己为后辈坚守中天城。
“都说战场无父子,”红叶微微歪着头,感慨道,“这天下灵气稀薄,做爹的竟舍得把机缘让给儿孙辈,倒是难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元昭小嘴微抿,浅浅一笑,“正如仙云宗,不是也慷慨大方地把机缘让给外人修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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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别的宗门,八成是宁可让功法消失,亦绝不允许外人窥探修习。生怕外人的修为突飞猛进,超越宗门弟子,甚至是超越自己。
当然,这是否偏见,有待她下山亲自见证。
“那三妹作何打算?”青鹤看着小号元昭,没有半点违和感,“明天办妥路引便走,还是多留几日?”
从小郡主、公主到战神,她看着对方一步步地成长,对其小时候的模样见怪不怪。不似红叶,每每看到小殿下就想伸手捏一捏那小脸蛋儿,逗小孩子玩。
“多留几日吧。”有婴儿肥的小元昭一本正经,奶声奶气道,“待我逛遍全城,烙下昭华印记再离开。”
昭华印,是她的一缕神力焰息,亦可称为一缕日芒,从太古身上炼取的。
老城主年纪大了,莫说渡劫,一场偷袭骚动足以让他殒灭。春秋一载,平安则短,遇袭则长,她不得不为之顾虑深远。
在城中,在城主府里的角落,烙下她的昭华印。
若有异动,整个中天城将沐浴在清正明朗的日光之下,让邪恶力量无所遁形……
翌日一早,辰时,北靖出门了,拿着路引去官府找人盖章。
月华夫人心情颇好,丝毫不受昨晚的事影响,一大清早为孩子们梳洗干净后一同出了门。之前那辆板车,是夫妇俩打算在仙长面前装可怜、博同情用的。
如今用不着了,北靖出门前交代店小二给自家夫人和孩子们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