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禾默默站在门外,看着飞花院紧锁的大门,前几日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中。
那日,无数的人在她眼前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吭一声,唯恐自己不经意间惹怒了负手而立的老爷,也就是当今中都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权力是极大的,大到覆手间就能取了她们所有人的性命而不费吹灰之力。
老爷的怒火让飞花院笼罩在骇人的压抑之中。
柳熙禾却知道,他因何而怒。
阿姐…已然有了身孕,许是修炼之人顽强很多,胎相很稳。可阿姐是那么的倔强,任她们所有人软硬皆施,就是不愿意就范打下那在他们看来冤孽无比的东西。甚至——
柳熙禾叹了一口气,她又想起那天阿姐疯了一般持剑刺伤了所有要接近她的人,虽然没有任何人死亡,可她那骇人模样却让她从心底颤栗,她又想起那个梦——梦里的阿姐还是以前那般温和,会偷偷带她溜出去寻城东的糯米糖,可就当她们到了城东时,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道温柔的身影,就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那个梦是那么窒息,却又那么真实,真实到她都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梦里是现实。
那天,爹爹得到消息跑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及换就直奔而来,她看着爹爹担忧的眼神和看到眼前的疯狂之后盛怒的悲,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痛了起来。
为什么阿姐就那么痴迷那个南派的护法,她不明白,也不愿意明白。
自从那日之后,飞花院的门就锁了。
也不再有往日的笑声,没有了欢乐的飞花院就好像一处孤坟,里面葬着一尊永远不会笑的白娃娃。
天亮了,而她知道,阿姐的心却永远暗了下来。
转眼间,已经过了九个月。
门外的垂柳茂密长叶子渐渐枯萎,掉落,枯枝被白雪覆盖了,转而又在煦春风下重新长出嫩芽,又是一年的树阴成影。
突如其来的一天,她的心似乎停顿了一下,她连忙丢下手中的笔朝飞花院狂奔而去,越近,心中的预感便强烈一分。待她到达之时,已然听见院内传来陌生的婴孩哭喊声,莫名的,心松下来许多,可萦绕心头的奇怪预感却愈来愈强烈。
柳熙禾压下心头那令人窒息的情感,足尖轻点从打满淡粉花苞的早樱树上跳下,对于她那样的人,任何锁在她面前都是摆设,爹爹也明白这点,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姐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早已安排了接生的婆婆,此刻已经收拾好一切,就连血腥味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屋内早已点上淡淡的安神香。
阿姐……,柳熙禾看着那道虚掩着的门,临近黄昏的光是带着淡淡黯然的橙的,悄悄躲开竖立的屏障,从缝隙中溜了进去,轻轻的留了一缕温暖在熟睡的人眉目间。
深吸一口气,终是推开那道近在咫尺的门,门很轻,一推就朝两边利落开合,可白衣的少女却感觉如同沉石铁栅沉甸甸的坠着她的手。
淡青的纱帐垂落一地的云烟,里面躺着的人睡得并不踏实,眉头紧锁面色苍白,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境,柳熙禾皱了皱眉,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阿姐的气息有了明显的迟滞。
闪电般出手,并指伏上沉睡之人的脉搏,却是惊骇万分!
阿姐!为什么…为什么阿姐你要这么做——
只觉脉象虚弱无比,全然不像一个从小修习灵剑之人的模样,而且血脉中的失去了那原本清晰可见的一道灵息。
阿姐…竟然用自己的精血来保住这个孩子……
突如其来震惊让柳熙禾愣住说不出一句话,她不敢相信阿姐会这么疯狂的拼尽一切,这…这到底是为什么,值得么……
突然间的颓然和挫败感如潮水般将还未回过神来的人无情吞噬。柳熙禾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飞花院的,只觉得那股无力是她最显然的感受。
时间还在继续走过,飞花院的桃花绽开笑颜却无人欣赏,只好败在了寂寥的风中,一切还和以前一样,只是这里已经变成了死一般的寂。
阿姐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抱着那支失了灵气的骨笛,一坐便是一天,任谁来也不答话。就连和她说话都说着说着便开始沉默不语神游天外,而她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悲伤的神色,强欢颜笑默默退出。
忽然有一日,阿姐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将那只骨笛锁了起来,开始接受一切治疗,开始老老实实吃饭,脸色开始有了红润,似乎那个以前的温柔阿姐就快要回来了!
可当柳熙禾欢天喜地跃入飞花院像向以前那般扑在阿姐怀里撒娇时,却徒然顿住,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悲伤不受控制涌入脑海——
那双眼中的光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颓然,虽然表面上任然努力粉饰着之前的生机,可那却只是浮于表面的面具,欺骗着所有的人。
难怪,那么苦的药阿姐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喝下……
一切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