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林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晨起的烟云还未曾散去,初生的旭日从山谷后徐徐上爬,橙红色的柔光透过朦胧,给叶间的晶莹点染一抹异色的光晕。
菱澈站在崖边,微凉的晨风带着若有若无的潮湿轻轻吹动她的裙摆,那淡紫色的薄纱在空中飞摇轻舞划开绝美的幅度。而她的眼睛却漫无目的看着前方弥漫的云雾,可细看之下,瞳孔却是一片涣散。
她似乎在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以至于忽略了身后那道轻微的脚步声。流烁在离她一步之遥之处便停住了脚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眼前那沉思之人。
片刻之后,他微微叹息一声,正准备说话,而那看似毫无察觉之人却先开口吐出两个字:“中都。”
他微微一愣,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来到。
“你与我所想别无二致。”流烁叹然道。
“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费如此气力。蛊族向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况且,我们与中都的距离也并不是那么近。”菱澈微微偏头,眼中重凝光彩,她对此尚存疑虑。这对她来说,就好似一件突如其来毫无头绪之事,她继续道:“这都快半月有余,自从那件事过后,就没有半点动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听着菱澈的疑问,流烁眼中闪现沉郁之色,神情略微有点不自然,幸亏菱澈背对着他所以并未察觉。
中都么……,流烁脑海中浮现一丝模糊的记忆,怕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到现在他都一直记得那双润满泪珠的明眸和那眼里的愤恨决然——她当时也不过十来岁,他也大不了多少,他曾亲眼目睹那皓月之下绝杀和那片血红……
那时,菱澈恐怕还没出世吧,这是蛊族的一大不为人知的禁忌,到如今蛊族内还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他了,其余的已然被消除记忆或者沉眠于山水间了吧。
这么多年了,她是要回来复仇了么……
“流烁,流烁?”不知什么时候,那背对之人已然转过身来,她看着流烁那有几分呆滞的神情,出声唤道,言语中尽是疑问。“你在想什么?”
“啊?”流烁心下一沉下意识出声,但即刻便意识到发生了,他隐藏起内心的情绪,淡然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
菱澈盯着他,并未消除疑虑,可除去方才的那一瞬的神失,那张数年来依旧保持年轻的脸上再没有任何破绽。
“想来阿凝在他们手上。”流烁继续前面的话题,见他提到痴凝,菱澈眉间即刻升上一丝愤怒,双目之中杀气涌现。
见菱澈不再追问,流烁暗暗呼出一口气,这场浩劫怕是避免不了了。他不愿意提起那刻记忆深处的往事,即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可那件事带给他的触动太过于深刻阴沉,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他继而开口道:“圣物倒是一方面,毕竟死物,没有族内有修为之人操纵,是发挥不出它的效用,也只对族内之人有效。”
“族内之人?”菱澈喃喃重复道,似乎这句话提点了什么,她极力剖析这点滴蛛丝马迹之后隐藏的信息,可还是如同烟云般飘渺不可勘探。
这到底是什么呢?
刷!突然间,二人面前流过水一样的烟云,熟悉的灵力在眼前快速凝聚,菱澈心下沉然,竖起手掌释放相应的灵力。一面光滑的水镜在半空中悬浮,一张着急的脸出现在镜面之中。
“圣女大人,不好了,临界方才发现有大队人马从西边越境而来,似乎是朝沧水殿方向而来。”
“来者何人?”菱澈皱起了眉,眼中凝聚警惕的意味。
“好像是中都的人,他们人很多,属下感觉到其中有不少强劲的气息,怕是有备而来,且来者不善。”镜中的人急切写在脸上,似乎是见到了什么生死之间的大事。
“好,我知道了。传令下去,全族戒备,开启最高防御模式,通知在外圣使全部调回,务必将他们挡在临界之外!”刹那间,菱澈神色陡然严肃,眼中血气翻涌,那如刀般锋利凌厉的眼神乍现。水镜中那人见她如此神色,不由脊背寒意上爬。
不等她说什么,只见菱澈手臂一挥,水镜腾然散去。
“又是中都!他们这是想来挑衅么!”怒气瞬间涌上菱澈的眉间,她发泄似的朝前一挥手臂,强劲的灵力激起罡风,那稠密飘渺的烟云倏忽之间撕裂得四分五裂堕入深涧之底。“还有我的阿凝!更是…,不可饶恕!”
流烁看着愤怒中的菱澈,她的眼里翻涌着无尽杀意,那副样子就如从地底爬上来的魔刹——她是真的动怒了。每每一牵涉到她那徒弟,菱澈的脾气就格外暴躁,下手也格外暴虐一些,那人在她心中一向极为重要,就连那圣物失窃也没见她反应多么剧烈,唯独——
相比于菱澈起伏的情绪,流烁就显得平静许多,似乎是早就已经有所预料。因为,在很多很多年前,那回眸间所涌现的绝然杀气便早已有了预示,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