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夕的原生家庭是她极度憎恶撒谎的根本原因。
在她还跟着父母生活的时候,就经常被灌输一种思想:
大人总是有许多的苦衷,所以答应的事未必就能够兑现,因而愿望落空时不能撒泼,要理解。
陈夕算是懂事的小孩,她知道这就像写数学题,有些题目她再怎么认真也做不来,这是她的苦衷。
而大人要赚钱,那么陪伴和工作就无法兼得,这是他们的难处。
因此好多次没有兑现的承诺,陈夕还真没当回事。
可慢慢的,陈夕发现附近小卖部的麻将桌上,永远都能看见他俩的身影。
当心中有疑虑时,陈夕的本能反应不是反抗,而是默默地去找答案。
她知道很多同学的父母也在纺织厂上班,她便去套话。
结果人家说纺织厂只是工资底,但时间绝对自由。
早八晚六、有双休也有法定节假日。
所以他们有时间去取悦自己,却要把工作拿来当幌子忽悠孩子。
甚至还把画饼当成一种引以为傲的习惯。
每每陈夕旁敲侧击的试探,大人们都会面露憎恶的神情:
“我又不是不带你去玩,可每次都跟工作冲突,我们也很为难啊!”
陈夕其实早就看透了,却不愿说穿,大人见她沉默,便又说:
“我们累死累活还不都是为了你,你真的该懂事了。”
陈夕总是低头不做任何回应,她弱弱的询问,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不喜欢歇斯底里的指责,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意识到自己有个女儿,应该会悔过。
如果他们真诚的认错,不把自己当傻子骗,陈夕觉得自己还是能够选择原谅。
终于等到十岁那年的春节,陈夕的父母离开麻将桌、带她坐上火车去到了整整许诺了四年的游乐场。
还是整个龙巢最大的游乐场。
当时正值除夕夜,又落一场大雪,路上行人无几,游乐场内的许多设施都关停了。
陈夕玩过旋转木马和碰碰车后,兴奋感瞬间淡去,没了再去玩其它项目的欲望。
她拉起爸爸妈妈的手,绕着灯火通明的游乐场走了一圈。
也许是期待太久,她没有愉悦的感触,只觉得:
原来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尽管确实很梦幻,与公主的城堡如出一辙,可她已经不想呆在这里了。
那晚陈夕的父母出奇的寡言,往常的碎嘴仿佛冻死在了这个雪夜。
三人进到面馆,中途陈夕去了趟厕所,结果等她再出来,爸妈却不见了。
陈夕没哭也没闹,她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可直到到老板要打烊,不告而别的两人也没再回来。
老板问陈夕:
“之前跟你一起进来的,是你爸妈不是?”
陈夕点头:
“他们有急事先走了。”
老板走近陈夕往桌上看了眼,陈夕的碗是半满的,另两个碗却纹丝未动。
“你的面现在不能吃了,”老板把空碗垒起来,他问,“我再给你下一碗?”
陈夕摇头:“饭钱结了吗?”
老板顿了顿,没结,但是他点头了。
“嗯,你爸妈已经结过了。那个……你认得回家的路吗,我送你回去?”
员工拉了拉老板的胳膊,她想告诉陈夕真相,却被老板一个眼神给吓住了。
这一幕陈夕看在了眼里。
“我的钱只够我坐火车回去,”她从椅子上跳下来,转身就往外跑,“饭钱我一定会还你们的。”
老板追了出去,不是讨钱,而是吩咐她路上小心。
陈夕自己坐火车回到老家,可家里没人,纺织厂倒了,整个村子都空了。
眼前的荒凉景象唤醒了陈夕内心的害怕和无助,她抱着布娃娃,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我再也不吵着去玩了,你们回来……”
她找了三天,哭了三天,可除了空房,连人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什么都没剩下。
生存的本能迫使陈夕离开这里,坐上火车再次回到了面馆。
她不想食言,可车票已经花光了她的所有积蓄。
她找到老板表明自己的意图:“我能不能在店里打杂还钱。”
老板是吃苦长大的,自是看不得陈夕露宿街头,他欣然答应:
“可以,但碗必须洗干净,出一次问题,你就走。”
陈夕在饭馆没待多久,李绍琛和胡庇煌也来了。
莫名多出三个孩子在店里进出,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老板很想留住他们,可他没有孩子,所以龙巢法律便不允许他行收养之事。
就这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