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姜妩重复了一句，勾起一个笑容。
“元婴破碎我就重塑元婴，右手被废我就左手练剑，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倒是说得轻松，可是周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儿会有多难。他咬了咬唇，忍不住抱着一点期待问：“你的右手……真的没办法恢复了吗？”
姜妩垂眸，盯着软软垂下的右臂看了好半天，轻轻嗯了一声。
如果救治及时，是有机会的。
魔尊的全力一击，治起来本就不太容易，但若是有机会回乾灵宗，乾灵宗医峰颇负盛名，应当是治得好的。可是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耽误这么久，早就来不及啦。更何况魔尊火绒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见她手臂稍微好一些，堪堪能拿得起轻便的东西，便又轻轻一折，不用多废什么力气，甚至都不需要运用术法，只是轻轻一折，便叫她的手臂再次伤上加伤。
好了又断，断了又好，反反复复。
几十年不治，拖到现在，恐怕是没有机会愈合了。
哪怕以后重回乾灵宗，大约也只能让她恢复到正常水平，要想使剑，便是痴人说梦了。
周然用手捂住脸，颤着声音道：“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没叫你救我……”
他们本来也没有多亲厚的关系，谈不上生死之交，姜妩根本不必折返回来救他的。
姜妩无所谓地笑笑：“你这话说的，难道要我见死不救吗？你要这么说，那如果不是我带着你们来这里，你就不会遇见这样的事。”
“可是是我设了计引你发现此事的……”周然的声音更低。
“哎哎哎，打住。来劲了是吧？”见他仍然愧疚地垂着头，姜妩轻叹一声，安抚道：“有句古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是天命所归。”
周然被她逗笑了，心里却更加愧疚。他正色行了个大礼：
“我会记得你的恩情，以后如有需要，尽管吩咐。”
姜妩把人扶起来：“行啦，先想着怎么出去吧。”
送走了周然，姜妩提着凝冰剑去磨剑峰练剑。她左手持剑，转为右手掐诀。右臂虽然伤得厉害，掐个诀倒是勉强可以。
修炼之人通常把住处修在山上，这是为了方便练习。毕竟动不动一个招式就能毁了一座房屋，若是真住在普通的屋子里，恐怕不够霍霍的。
磨剑峰是魔宫后园的一座副峰，据说是魔尊当年与前任魔尊大战时一剑劈出来的，后来便供魔尊手下的弟子作练习之处。
山大约是被一剑劈成了两半，因此格外陡峭，纵横交错的剑气深深刻在峰峦的断口处，即便已经过去百余年，也依旧剑意锋利，甚至多看几眼还能从中领会不少。
姜妩静静站在崖边，感受着魔尊留下的剑气，似有所悟。良久，她提剑朝前横空一劈。
剑气只在半空中就散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姜妩并不气馁。她现在仅仅筑基修为，又只能用左手持剑，难免比不过以前。
她的左手持剑经过这么久的练习，已经比最开始好了很多。
想起第一次练习时，长剑险些脱手而出的窘况，姜妩不禁扶额。
这没什么。
有进步就够了，不是吗？
她抿了抿唇，在脑海中回忆着归元剑法从第一重到第六重的全部剑招，直到完整过了一遍，这才足尖轻轻点地，旋身跃起，将全身的灵气都凝聚在剑身上，剑光暴涨，仿佛平地上炸开一个银色光球，她并不停顿，在空中一个翻身，长剑再次刺出，剑身挺直如长枪，气势磅礴。
磨剑峰上有风呼啸而过，姜妩长发被风卷起，一剑劈出，却像是把风都斩成了两截。
她的剑法有种说不出的凌厉厚重，然而人却纤细轻盈，两剑接连劈出，便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在魔尊留下的那一道沟壑极深的剑痕旁，终于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
姜妩唇畔溢出一个笑。
“不错呀。”
背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嗓音，哪怕这山崖之上暖阳高照，也无可抑制地泛起寒意。
姜妩微微一顿，面色坦然地收剑入鞘，又将剑收回储物戒指之中，而后转身对火绒道：“还要多谢魔尊赠剑。”
“叫我什么？”
“……阿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火绒满意地点点头，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擅作主张地为姜妩换了套暗红色长裙。
“我说过不喜欢白色的，阿妩，想让我怎么惩罚你呢？”
姜妩：……这师徒俩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变态。
不过相处这么久，她已经基本把住这位魔尊奇怪的命门了，闻言歪头一笑：“可是很好看啊，阿绒说喜欢我，难道只喜欢穿红衣的我吗？”
火绒立即反驳：“当然不是！”
说罢，他不甘不愿地又为姜妩换回了原先那套衣裙。
姜妩快走几步到他跟前，火绒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来牵住她往殿中走。
姜妩有些抗击，但是忍住了。
“阿妩，你怎么还在练剑。”魔尊牵着的恰好是她方才持剑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