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三开学的第一个夜晚，属于高三部的办公楼里，灯依然亮得晃眼，咖啡的苦味儿飘散开来，到处都弥漫着属于加班的疲惫气息。
何老师打了个哈欠，又灌了一口咖啡下肚，仍然止不住地犯困。
为了相互鼓劲儿，全年级各科老师都分别聚在大型会议室里阅卷，每人批阅一个部分，何老师运气不好，批得是现代文阅读，字数又多，又难判断，还不像批作文那样有意思。他揉了下眼睛，努力克服困意，仔细地睁大眼睛阅卷。忽然，另一个语文老师惊呼一声。
“啊呀！”
何老师吓了一跳，有些清醒了。
“怎么了这是？”
“这个学生，不得了啊！”那位老师举着卷子，满脸喜悦冲淡了疲倦。她批得是古文部分，这次的古文题大多都中规中矩，只有一道略微创新，要求将现代文改写为古文。
那位老师站起来，大声念了一遍答案，然后啧啧称赞：“妙不妙？妙不妙？简直就像是古人写的，语法用词都很严谨，完全没毛病。而且他前面的翻译、主题理解、断句，全都是正确的！”
“这么厉害？”另一位老师来劲了，“你把卷子拿来，我批批他的作文。”
“怎么样？”“作文不会是古文写的吧？”
眼见有热闹可看，几位语文老师纷纷围了上去，就连老何也微微伸长了脖子，将目光探过去。
“有理有据，文采斐然。”他先赞叹了一句，随后展开分析：“虽然用的不是古文，但也精炼隽永。思路开阔，文气连贯，实在是不像这个年纪的学生写出来的。”
批古文的老师凑上去，看完一遍后连连点头附和。
何老师这下心痒得坐不住了，接手批阅现代文阅读。
好半天，他对着参考答案又对着那份试卷，说不出话来。
“只能说，”何老师咽了口口水，“比标准答案还标准。”
“天呐！”老师惊叹了一声，匆匆忙忙去翻卷子的客观题部分，也完全没错。
也就是说，她手里的这份卷子，很有可能达到140分的成绩。
明华中学还从未出过这样的神人，即便是从前的叶枝，语文也不过是130分左右。毕竟140的语文，可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何老师盯着那份卷子看了一会儿，心里诡异地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不会是叶枝的卷子吧？
他一把夺过卷子，翻来覆去地看。字迹的确很像，但又多出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叶枝的字空有其形，倒也称得上端庄隽秀，可这张卷子上的字，神形兼备，彷佛有了灵魂。
语文组组长见此事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索性大手一挥：“拆开看看！”
拆开密封，信息栏赫然写着：“高三六班，叶枝。”
“靠。”有人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先前批卷的几位老师酸溜溜地祝贺道：“恭喜何老师，你的得意门生又恢复实力了。”
何老师那张肉嘟嘟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来，笑容填满了他脸上皱纹间的沟壑，笑嘻嘻地咧开嘴，喜庆极了，活像一张嘴就能噼里啪啦说一大串祝词。
语文组长沉思片刻，还是觉得这张卷子分数太高，需要慎重对待，她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看过来，随即说：“这张卷子，大家重新批阅一下，两位老师一组，对每部分进行共同阅卷，然后取平均分。”她的目光定在何老师身上：“为了避嫌，何老师不参与这次阅卷，这样可以吗？”
何老师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随意。”
最后的结果是143分。这还是为了平衡扣了作文五分阅读两分的结果。
何老师把卷子上的成绩拍了个照作为留念，存进了相册的收藏夹。
真好啊。就凭这个成绩，他绝对有把握能让叶枝留在六班。
另一边，数学组也在惊叹。数学不像语文那样字多且繁琐，对或不对一眼便知，因此已经进入了统分阶段。
林梦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她刚关完电脑，忽然听见另外几个老师小声地惊叹着。
“怎么了？”
由于她是教导主任的表妹，大家还挺给她面子，当即就有人堆了笑凑在她身边，“林老师，恭喜啊！”
林梦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们一眼，那位老师连忙抱着笔记本给林梦看，“你们班的学生，数学考了满分！”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谁？”
“叶枝啊！就那位中考第一的学霸！”
同事的喋喋不休她已经听不清了，满脑子都飘着“为什么”和“凭什么”。
为什么啊？她明明已经踩着叶枝的薄弱点出题了，怎么反倒像是上赶着给她送分一样？
凭什么啊？叶枝一个村里出来的乡巴佬凭什么能考满分啊？她根本没有补习数学竞赛的能力，凭什么能做得出最后一题啊？
林梦想不明白。
周围几个老师看她脸上没有喜色，有些不明所以，相视一眼噤了声，其中一位撇了撇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嗤笑：一个新人，就会仗着教导主任摆架子，真没情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