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二十年前,莫北曾亲眼见到世间万物灵力不断汇聚于一人。
那时正是人魔大战最惨烈的时候,人间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莫北便是在那时没了家人,他无处可去,只能在废墟堆里等待死亡降临。
二十年前,莫北生活在一个水乡之城,那里并非中原六城,没有修仙门派的驻扎,妖魔凶兽便把他的家乡萍秀城当成了他们狩猎的场地。
那一年,魔族联合妖族对人间实行全面的攻占,与其说攻占,但实际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因五大修仙门派有护卫皇城的责任,各派修真长老皆不能离开中原六城。
而那时的萍秀城早已成了人间炼狱,魔族大皇子楚夜及其手下髅声、枫妍虐杀的百姓数不胜数,他们将死了的人带到城楼附近叠成人堆,那人堆之高竟盖过城楼。
人死还不算,那些魔族之人还要将整个萍秀城都烧了。
眼见着大火烧了一天一夜,躲了半个月从未现身的莫北终于被熏了出来,他那时十岁,亲眼目睹父母以及全城百姓死在自己眼前。
那种伤痛便是他死也不会忘的。
他记得那时的他已经哭到麻木,伤到麻木。
他晃晃悠悠的走出去时,除了记得自己还活着其余什么都没了感觉。
包括那魔族之人对他的各种侮辱。
莫北的父母以为,只要孩子藏起来便会有一线生机。莫北也是这样想的,可他毕竟才十岁,他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地窖里的其余孩子,另一面还要忍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与魔族随时发现自己被杀戮的恐惧。
最终,他终于熬不住了。
他像个僵尸般没有血色,没有感情,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哭。
他径直奔向那与城楼齐高的死人堆,笑的妖艳的魔女为他指路,“去吧,你的父母就在那里!”
莫北像个骷髅一样,感受不到一丝活的生机。他顺着魔女的指引最终找到了自己父母的所在,他握住他们的手躺在他们身边,虽是恶臭难忍、血腥扑鼻,但那又如何,早晚他也会是那样的。
他看着血红色的天空,比起期望,他更愿意先看到死亡!
死了,便不会再痛了。
他闭上眼睛,等待烈焰燃遍全身。
想来,也是可笑。
他等待希望的时候来到的是死亡,等待死亡的时候来到的确是希望。
直到现在,莫北也能记得那天的雨滴落在自己身体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像将死的枯树突遇一场洪水,虽是活了过来,但醒来后满目疮痍。
二十年前,向死的莫北第一次见到闻越。
他躺在废墟里,他站在城楼之上。
莫北见到满天异光不断向闻越汇聚而去,那些光大多呈金白两色,只要闻越施法手势不停那些光便不会断。
不知是不是闻越的到来,天降瓢泼大雨,大雨浇灭了处于一片火海的萍秀城。
火灭了,黑雾没了,魔族跑了,好像一切都恢复如初了,但萍秀城却再也没有了!
那些光照亮了幸运活着的人,但却照不亮莫北心里的阴暗。
莫北怔怔地看着那城楼之上的人,他一身蓝袍仿佛与天空融合,白发的头发又像是云,他赫然屹立,长袍偶尔随风飘动,他望着众生,
眼里亦是无奈和哀悯。
当大批天外天弟子赶到时,无人不被萍秀城惨象落泪。
莫北被解救出时,他还死死拽着父母的双手不愿撒手,他依然不哭不笑,只是不想离开那个死人堆,好像他就应该是那里的一样。
最终,莫北被带去了天外天。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年才走出那个伤痛,也或许那伤痛只是被他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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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寝厢房,江逐月在一片温暖中醒来,房间还是熟悉的檀木香,她睁眼便看见李红在缝她破烂的衣服。
她盘着一头乌发,发间用布条和木簪挽着,那是不少女人没有的倾世容颜,但却很少见她打扮,每天都穿的和村妇一样拘泥于膳堂和伙房之间。
江逐月看着坐在火炉边的李红说:“师傅别缝了,我起来自己缝。”她声音极度沙哑,眼周旁充满了疲惫,一张脸更是苍白无血色。
李红低头缝衣之间瞥了眼她:“你缝?你怎么缝?先站起来再说吧!”她话语之间皆是啼笑。江逐月似懂非懂,她都变成这样了,她师傅竟还笑她?是因为她现在看起来很丑吗?
江逐月叹了口气,也确实,她现在还不想起来,毕竟躺在床上挺舒服的!可一旦出了那张床不一定又要遇到什么事!
她一想到几个时辰前的比试,不禁后怕了些,如果真的没有如果,如果她死了怎么办?
如果齐修明不在她面前为她挡又会如何?
还有,她的那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