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晚上十点,郊外一幢公寓的二楼还亮着灯。
秋姨把一杯牛奶放在床头柜上,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一本书。
书很厚,上面都是中文,密密麻麻,像是一本小说。
这本书之前不放在这里,只是最近几次,才经常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床头柜上。
“外面下雨了?”
“嗯,刚下,没多大会儿。”
她把书捡起来放好,尽管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床上已经睡着的人。
“刚热的,喝点吧。”
秋姨帮她把枕头摆好,然后递过去旁边的牛奶,“夜里风大,不能这样一直吹。”说完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去关打开的窗户。
床上的人手里捧着杯子,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旁边的落地窗上。
“伦敦是不是已经入秋了?”
“嗯,早入秋了,早上起来地上已经有了落叶,你每天飞来飞去,难得有心思留心这个。”
秋姨帮她掖了掖被子,抬手收拾好床头放着的其他资料。
“好了,不早了,喝完早点休息,你明天早上还有飞机,别睡太晚。”
“嗯。”床上的人点头,目光突然落到了旁边她捡起来的那本书。但也只是看了几眼,就转头看向了窗外。
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突然有消息提示,她坐起身,查看起了邮件。
看着她又开始忙,秋姨也不再说话,她把旁边沙发上的几件衣服挂好,端起托盘,准备离开。
快要走到门口时,床上的人忽然开口:“有什么话吗?”
像是知道问什么,秋姨的脚步一顿,眼眶突然有些湿。
“嗯,前一段时间寄过来一个盒子,我放你左边抽屉了。”
秋姨走后,房间里一片寂静。
床上的人敲打键盘的手突然停住,她盯着电脑,突然,关了机。
外面似有雷声,推开窗,有几滴雨落在她的手背上。
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许多药,外面都是英文,一个木质的盒子在其间尤为显眼。
她伸出手——入目的是一片树叶,一叶知秋。
……
江市,医院。
病房里,顾凉时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
她在做一个梦,一个反复被她做了十年的梦。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离婚吧。”
女孩的声音很平静。
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人,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斯文的脸上没有了往日在医院的冷情和严肃,像一个裂开了纹的面具,会气会怒,突然露出了悲喜。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突然狠狠地甩在她的脸上。
女孩没有躲,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怎么疼。她的心里有些痛快,因为这间屋子里终于不再吵了。
房间里很静,静地似乎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会怎么演,旁边的电话突然响起,女孩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伸手去接。
“外婆。”
“念念,爸爸妈妈下班了没有,还是你一个人在家,吃饭了没有?”
“吃了,学校今天晚自习有加餐,吃了牛肉面。”
“牛肉面啊,那你得多吃一点,晚上学习那么辛苦,还饿的话外婆不是给你寄了点心,有你爱吃的桂花糕和山药糕,那山药糕是我比着网上自己做的,不能放太久,不然就坏了。”
“好。”
“晚上一个人在家要锁好门窗,睡觉前去厨房检查一下电器,晚上听见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开,早上赶不上公交就直接打车吧,别怕花钱,上出租车前记得看一下车牌号,零花钱还够不够啊,晚上回家就别再学习了,早点休息,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了外婆。”
十几分钟后,电话那头终于挂断。女孩在沙发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低头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在这个家里,一顿晚饭通常以争吵开始,以杯盘碎裂结束。
而这,她似乎早以习以为常。
……
泥泞的夜里,客厅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
顾凉时抬头,能从玻璃窗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你想好了?”
“是。”
很久,顾凉时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没有询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句为什么,女人说完上了楼。
房间里,顾凉时在收拾行李。
她把笔记本电脑放好,秋姨站在一边,欲言又止。
“我打过电话了,那边下雨,飞机延误,念念……”
“嗯,我知道,我会等,秋姨。”
几个小时后,机场。
顾凉时拖着行李,站在候机厅,广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