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全起见,又或者仅仅是为了不添乱,鞠子自那天醒来后就一直无声无息地待在房间里啃干粮,从不提出要见太宰治或森鸥外的要求,也不去询问偶尔的震动和爆破声究竟意味着外界怎样变化的时局。
七月十六那天到来的时候,医生和少年正好结束了最后的彻夜布局。清晨五点,□□高层空落落的走廊,黯淡不明的晨曦将透明的落地玻璃墙扭曲成流动的色彩。一侧房间的门轻轻打开,鞠子穿着素白的连衣裙,所有头发都干净利落地高高盘起,目光沉静低垂。
她走到森鸥外面前,单膝跪下,献上了白纸折成的川崎玫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片刻怔愣后,森鸥外突然像孩子一样放声笑了起来,慢慢露出头来的太阳给他穿着黑色外套,披着红色围巾的身形意外地增添了几分爽朗阳光的色彩。
太宰悄然站在阳光干扰不到的暗处,看着男人收下了引颈就戮的白天鹅献上的忠诚。
因为不是劝诱加入,也不存在什么实际意义上的前辈,所以鞠子突来的举动倒也没有让森鸥外苦恼“信物”这一类问题。不过眼见事情告一段落,太宰和鞠子两个真正意义上的直系下属反而都成了沉默寡言的样子,往日的医生现在的首领还是决定给两个名副其实的未成年半天的假期。
当天午后,鞠子在房间门口等来了稍事休息后的太宰。
下午的街道还很是炎热,之前的枪战更是在空气里杂糅了挥之不去的刺鼻的火药气味,稍稍错位的一前一后,还是像往常出来闲逛似的走着,却谁也没有说话。
快要走到转角,鞠子拉住了太宰黑色西装外套的衣角,沉默的对视后,两人一同走进了之前从没去过的电影院。
电影院里只有一场电影,已经开场五分钟了,是悲惨的爱情片。在海边悬崖上服药自尽的咖啡馆女招侍,在病痛中挣扎度日的前舞姬,带着三个孩子领取救济粮的主妇,夜间的火车上牵挂薄幸情人的落魄小姐,为爱和纤细的神经折磨的眼镜姑娘,还有处于一切情感漩涡中央的患了名为“活着”这种疾病的男主人公……鞠子从进入黑暗的一瞬间就开始流泪,她听不见一切旁白、音乐或窃窃私语,她的流泪也并非为了其中任何一个情节,她只是在单纯的,黑暗的包裹中,突然泪如雨下。
太宰像是无心的草木或石块,只是自在地坐在属于他的座位上,没有因为身边人的颤抖和啜泣有一丝一毫的触动,也没有对电影的情节做出任何反应或评论。
灯光亮起,人们开始离场,鞠子完美地融进了四周红着眼圈、互相搀扶、难止抽噎的人群里,反而显得太宰成了唯一的异类。完全没有受到电影的影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过了全程的少年一回到阳光底下,就绽开了鞠子久违的灿烂狡黠的笑意,“啊啊啊热死了!热死了!难道我今天就要葬身在这片热浪里了吗?冰水!冰棍!芭菲!香蕉船!鞠子快把你的钱包掏出来啊啊啊啊!”
于是两人在附近的西餐厅吃了个爽。
硬生生在人家的店里熬到太阳落山空气有了凉意,太宰又非要缠着鞠子去酒吧不醉不归。
“鞠子可是已经拒绝过人家一次了,这一次可不能再拒绝了,哪家店都好,不一定要去银座。鞠子还没有喝过酒吧,我可是有门路的哟!”
十四岁的少年拖着刚满十一岁的女孩踏进了破破烂烂冷冷清清,只有门口的夜灯散发蓝色幽光的小酒吧。
一小时后,两个人又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互相搀扶着出来。
“呕——”一出门,太宰就扶着墙角吐了出来。
“所以说啊,你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喝酒吗?哎算了,至少就清醒的速度而言我可强多了。”大量痛饮的女孩像烂泥一样赖在少年并不结实的肩膀上,对抱怨毫无反应。
第一次,两人没有在街道的某处分别。转过街角的咖啡店,穿过月色下的石板桥,路过倚在门口抽香烟的女人们,告别了花香浓郁的街心公园,不远处,□□大厦在港口城市的霓虹中无言矗立。
“鞠子为什么那么坚定地跟随森先生呢?”少年突然问。
“因为森先生在做正确的事情呀。”
将重量完全压在少年清瘦的肩膀上,不知何时清醒的女孩平缓细声地回答道。
自从跨入了战后的新时代,鞠子多了很多需要考虑的全新又现实的问题。首先就是职业规划。
说到底,当初森先生身边值得信赖的人员实在太少了,才会让十岁左右的鞠子都混进了这支所谋甚大的队伍,彻底接手了□□后,虽然一并接手的还有一堆烂摊子,但核心的成熟的运行机制和部门体系完全地体现了其价值。有异能又是森首领一直带在身边培养的太宰还好说,没有异能年龄又实在太小的鞠子却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处境。
“战争终于告一段落了呢。之前一直都没来得及问,鞠子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又是一个下午,森先生单独召见了鞠子。
“请允许我进入情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