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衣,此时紧贴在身上,他朝着站在五步开外的两位女士打了个可爱的小喷嚏。
这孩子大概也才十二三岁左右,长得倒是没有什么心机又惹人怜爱的样子呢。看着那微卷的深色头发,水汪汪的无辜的一只眼睛,稍微有些弄脏的绷带,还有一点婴儿肥的脸蛋,夏子夫人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鞠子站在夏子夫人的身后,看似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折扇,扇坠因为晃动而折射出微光,一个小小的鞠字映入太宰的眼帘。
“鞠子——”地上的少年发出了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轻声呼喊,委屈又有几分羞耻地扭头,像是不想让女孩看见自己的脸。
于是鞠子不等夏子夫人阻拦就快步奔走过去,手上拿着的刚送来的新制的艳丽披风一下子将身形本就偏瘦的少年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只有十三岁,女孩和男孩的身高差异并不明显,太宰一下子就只剩下乱蓬蓬的脑袋露在外面了。
“夏子夫人,我,我们在那以后,只在街道上见过两次,这次我们也不是约定的相会,只是因缘际合罢了。有什么责怪的话,我会好好接受责罚的。”
见夏子夫人站在那儿,神情冷淡,一言不发的样子,女孩跪坐在男孩身前,将身后的人微微挡住,神情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倔强,不等人家问话,就干干脆脆把什么都说了,脸也因为紧张和羞愧涨得通红。身后的男孩也懵懵懂懂地学着她的样子,跪坐起来,向夏子伏地行礼。
“嗤,”夏子居然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歌舞伎的剧目演多了吗?难道你还是什么不可以下嫁的公主小姐吗?虽然是家养的舞姬,主人家可懒得操心你们的婚事,别看红了没几个月,说不定不到成年就自己赎身或者被赎出这座园子了,你当有谁会离不开你不成?只是看你年纪小没有多提及这方面的事罢了,既然有要好的玩伴,又是这样的身份,就由你把他送回去吧。”说罢,看了一眼这个自己带了四年的小家伙,转身就笑着离开了。
从后门走出时,那条大狗已经不见了踪影,鞠子穿着日常的和服,太宰却还披着那件过于华丽的宴会用的披风,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过了河边的石头路。
来到了黄昏的街道上,路边已经热热闹闹地排开了各种店铺,两人的身影渐渐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太宰和鞠子都发觉彼此的身体轻微地松懈了下来。
“啊啊,看来你也并没有很受重视嘛,可爱的鞠子小姐。”迷蒙夜色中,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的家伙突然从人畜无害变成了恶劣肆意的样子。
“森先生有什么吩咐吗?”斑驳的灯火下,女孩也褪去了适才的赤诚娇羞,虽然还带着温柔的笑意,但却没有了亲近的意味。
“哎——你这家伙。”太宰突然转身用两只手捏住了女孩的脸颊,“真的只有十岁吗?”
女孩并不挣扎,只是因为这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动作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现在才稍微顺眼一点啊。”少年转身继续向前走,“哇——是鳗鱼摊哎,快快,饿死啦,快请我吃鳗鱼饭吧,美丽的鞠子小姐。”
“没有钱,我真的只是可怜的寄人篱下的十岁小女孩呢。”
“什么嘛,明明给森先生买了那么多的百合和水果。亏森先生还一直说鞠子是怎样的美丽大方呢……”
“什么!森先生真的这么说吗?”
“咦——不要突然这么大声啊!一直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将来谁会娶你啊。鳗鱼饭鳗鱼饭,我要先吃鳗鱼饭才有力气继续说话哦。”
“老板,来两碗鳗鱼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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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太宰吃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虽然刚刚真切感受到了这个人漂亮皮囊下恶劣的性情,鞠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饿了一天的男孩眼中是对食物的纯粹的执着,津津有味的样子让旁观的人都难免胃口大开;鳗鱼摊昏暗的电灯下面,鞠子不由得被他吸引了目光,稍稍饱腹后就歪着头看太宰吃饭,连他从自己碗里夹走留到最后的最饱满的几块鳗鱼肉也没有阻止。
“啊——终于回到人间了。”酒足饭饱的太宰自在地靠在竹编矮椅的靠背上,眼睛眯出可爱的弧形。“不愧是森先生一直夸奖的又自立又能干,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慷慨善良的鞠子小姐啊!”
“真的,真的这么说吗,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听到这一段从没当面听过的夸奖,鞠子马上从盯着太宰出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满脸通红目光游移地低头露出微笑。
“嗯嗯,没错呢!”少年把身上的披风解下,划出优美的弧度披到了鞠子身上。“绝对不是我刚刚瞎编的哦!”(超小声)
“那么,我就先走了。”并没有接到森先生任何指示的少年怕女孩追问一开始的问题,趁着女孩还沉浸在“森先生居然这么夸奖我”的不好意思中,准备开溜。
“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