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黑的早,刻东西又费眼睛,光线暗下来后鱼幼就点亮了屋内所有的灯,还将角落里的一盏灯移到案几边上,以便照亮。
折枝回来的时候,鱼幼正非常投入地刻扇子,跟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严修颜。折枝走在前面,替严修颜挑门帘。
帘栊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灯下美人图,柔黄的灯光给静坐于灯下的美人上了一层薄釉,美人眉眼低垂,唇瓣天然微微扬起,着心于手中的云扇……
严修颜一时间没能认出鱼幼。
鱼幼就是有这样一种特质,她本是穿越而来,年龄比现在大了十多岁,平日里脸上的稚气没法掩盖,但每当她心无旁骛地投入工作,她脸上的稚嫩气息便会悄悄收敛起来,继而浮现出一种沉稳专注的美感,加上她最近瘦了些,那美便还蕴含了一股娇俏瘦削的风流之态!
当然,这美感仅限于她不开口说话。
“回来了啊!”听到帘栊被挑开的声音,想着是折枝,鱼幼便没有抬头的问了一句。
“砰!”
那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静谧美感像气泡一般倏忽间被戳破,继而消失不见,鱼幼还是鱼幼,那个年龄尚小,但牙尖嘴利的女官。
门口两人回过神。
“嗯。”折枝轻轻应了一声,她和鱼幼一样,声音具是带着点稚嫩的童音。
严修颜心底泛起的那一点莫名涟漪瞬间被熨平,他迈步进了屋子,折枝在他身后。
那边,几乎在严修颜抬脚的瞬间,鱼幼就察觉出不同,严修颜身形高大,位居高职,气场和软糯的折枝自是不同,且刚才折枝的反应也挺奇怪,声音压的低低的,像是碍于什么人在场而不敢放声说话。
鱼幼的第一反应就是严修颜来了,即使不是严修颜,那也是个品阶在她之上的官儿。
前不久她辛苦立下的忍辱负重娇弱小白花人设因为背后说嘴崩了,现在却是立个爱岗敬业打工仔人设的好时机啊。
爱岗敬业打工仔,在职场是永远的加分项,没有老板会讨厌吧!
因此,抬头是不可能抬头的,鱼幼一手捏着刻刀,一手拿着杭扇,全神贯注的凹着造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真·敬业!
两分钟后……
说话呀,你们!
鱼幼在心底呐喊,怎么这折枝和严修颜进到房间里面了也不说话,普通的工作也就罢了,维持很长时间也没啥,但凹造型就不一样了,时间一久哪里都不舒服。
严修颜进到屋子后一眼就看向书案上放着的那副山水画,而折枝本来就是带着他过来看一下那副画是否有不妥之处,她见严少卿已经在看,便没有出声打扰。
这可苦了鱼幼……她的余光看到严修颜就在面前,并且,正面朝着她,似乎正在认真的看她?
这……会不会看的有点太久了啊!
鱼幼爱岗敬业的形象快要维持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继续装作不知屋内有其他人进来太难了,一则显得太假,二则也衬托的自己反应迟钝,太蠢。在宫里当差,哪个不得是一颗七窍玲珑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要敬业人设没立起来,反倒新添一个痴傻标签,那就不美妙了。
想到这,鱼幼觉得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刻到了,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先是慢慢放松下来,用拿着刻刀的右手手背轻轻蹭了蹭额角的碎发,然后顺着这个动作微微抬头,接下来目光随着抬头的动作状似不经意间向上一瞥,“哎呀,严少卿来了!”
眼里满是惊讶,好像真的是刚刚才发现严修颜的存在。
听到动静,严修颜眼睑稍微下垂,朝鱼幼看过来,眼神依旧冷冰冰的,鱼幼这才意识到严修颜刚才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面前案上的山水画。
鱼幼:“……”
严修颜的眼睛是看过来了,但看起来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鱼幼赶紧放下手中的刻刀和扇子,满是恭敬的站起身,朝严修颜行了一礼,并道:“问严少卿安!”
严少卿还是没开口,只以肉眼不可查见的幅度点点头,示意他听到了。
真是会摆谱儿啊!
鱼幼脸上笑着,心里却恨不得拿个平底锅将严修颜的头“砰砰砰”敲上几下,让他的头像个拨浪鼓一样大幅度的晃上几晃。
这时,站在严修颜旁边的折枝道:“严少卿,这是下官作的山水画底稿,您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严修颜道:“不错,按照这个刻就行。”
这几乎算是对折枝的表扬了!
能从严修颜嘴里听到夸赞真不容易,鱼幼心里有些酸酸的,折枝画的是不错,可自己也很认真在做了啊,没有功劳还有一点苦劳呢,就这样被忽视。哼,跟着这样的上司,哪里有前途可言。
严修颜的话,折枝听了自是欢喜,道:“是,严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