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慢隐入了沙堆里,光线暗了下来,天地一片烫热。
回去的路上许文曳一直很安静,送她回来的是周向阳家的司机,这大叔更是沉默寡言。
在易欢说送她回去时,她特别想说一句:“不用!”
可紧接着就想到了打车的费用。来的时候三个人拼车,一人三百八十块钱。就这,还是讲了半天后,司机松口给便宜了的价格。回去可没那么好拼车,打车很不划算。
倒是也可以坐大巴,可即便坐大巴,也得花钱不是,还是比不过免费的。
所以,骨气有什么用?
于是,她一句话没说,乖乖让送回来了。
进门时刘应淼从厨房里探头出来,鼻尖上沾着一点面粉,嘀咕一句:“回来这么早啊,饭得待会儿。哎,做饭我是真不擅长啊。”
往常刘应淼要这么说,许文曳就去替换她了。但今儿,她一声不响回了自己房间,掀开被子钻进了被窝,把自个儿从头埋到了脚。
她经验是很足,确实遇到过许多突发状况,但这样的突发状况,是头一遭。
许文曳承认,那一刻,她压根没有动脑子思考。行动快于思维,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咬住了易欢的手臂……
思绪飘到这里,许文曳又把夏凉被紧了紧。
几秒钟后,她觉得憋得慌,这事儿得分享。
和谁分享呢?
她在“-100℃”和“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中犹豫了几秒,而后伸手从桌上把手机捞到了被窝里,登入游戏,好友“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头像亮着。
她苦哈哈发信息:“师父,我今天咬了一个人的手臂。”
“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是许文曳游戏中的师父,唯一的师父。为了玩好游戏好让卫江乖乖补课,许文曳花钱认了一个打游戏特别溜的师父。在一段时间的互相折磨中,磋磨出了那么点儿惺惺相惜。
——【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666,徒弟溜,干得好,干得棒,干得呱呱叫。不亏是我带出来的徒弟,牙口就是好,咬残丫的!
许文曳:“……”
她就不能指望这人正常点儿。
她继续发:“友情提示,不是在游戏中……”
——【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游戏里更溜,现实中可不要太棒哦。师父今儿刚被一女的给咬了,你这不就给为师报仇雪恨了吗?[关门,放徒弟,上!]
许文曳看着眼前这张新鲜出炉的动图,是她那手速特快的人来疯师父新做的。
她默了几秒,又发:“您这是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让人给咬了?”
——【哥是你永远无法企及的神】:嗯?怎么跟师父说话呢?那你这是干了什么沦丧天理的事要咬别人?你狗上身啊你咬别人?[狗狗龇牙咧嘴无比凶狠!]
许文曳盯着那条摇头晃脑的狗,手一滑就发过去了:“大约是狗上身了吧。”
她也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像失智了一般。
唯一能想到的是,她对自己失控了。
那时太生气了,只想要发脾气。
问题是,她怎么可以发脾气?
怎么可以没有任何目的就发脾气?
许文曳扔掉手机一翻身坐了起来,扯住了自己的头发。
许文曳啊许文曳,你是带着任务去找易欢的,你怎么敢把任务丢了,让你的情绪四处蔓延?
你怎么敢的?
“曳姐,明天你易叔叔要出差,妈妈也跟着去……怎么这么热,空调又坏了?”刘应淼敲门进来,湿着的手往围裙上一擦,目光落到许文曳身上,这才察觉异常,“曳姐你怎么了这么没精神,哪里不舒服吗?”
许文曳抬眼看她,眼神带了股子祈求的意味:“妈,我给你买房子行不行?咱不惦记他们的房子。”
也惦记不上。
这么多年来,刘应淼每一次都说,等她结了婚,就有大房子住了。
确实,结婚后是能住大房子。
可一离婚,就又现了原形。
每一次她都感慨:“我又忘记离婚时多要点儿钱了。”
事实是,即便一开始她是奔着钱去的,最终也被情困住了。
可男人们不一样,他们始终清醒。情不在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更别提婚前就签订了协议。
男人可都精明着呢,紧紧守着自己的钱袋子,小钱可花,大钱不动。
“真的,我在攒钱了。”许文曳急切地说,“等过几年,我们就能买大房子了,我给你买!”
早在回来的路上许文曳就看过自己的存款了,十七万六千三百二十一。
挺早时,她就开始存钱了。
继父们给的零花钱她留着,送的礼物折旧后卖的钱也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