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出来吃饭了!”
临近元旦,池悠的父母将南市的民宿交给员工打理,特地挤出了几天的时间飞回云城跨年,一家三口久违的团聚在一起。
听见杨馨萍的呼声,池悠放下画笔,将身上披着的大衣脱下,踩着软乎乎的棉拖鞋,走到厨房准备帮妈妈端菜。
池竣从厨房端着蒸好的米饭出来,差点与池悠撞个满怀。
许久不见女儿,心中甚是想念,他放下电饭煲的内胆,笑盈盈地拉池悠坐下:“快来快来,你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烧牛肉。”
“不急,我先帮妈妈端菜。”池悠说着,反手将池竣按到座位上,越过餐桌去了厨房。
厨房的玻璃上凝了一层水汽,杨馨萍正系着红色的围裙炒着最后一道菜,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辣椒味,池悠忍不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先把这几个菜端出去,我这马上就好了。”听到一连的喷嚏声,杨馨萍回头看了池悠一眼,交代了一句继续翻炒着辣子鸡。
“好。”池悠乖巧的应了一声,将岛台上的菜一一端到餐桌上。
池竣已经将三个人的米饭都添好,正坐在那里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厨房里油烟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杨馨萍将一盘红彤彤的辣子鸡端到桌上,用围裙擦了擦手坐下,三个人拿起筷子准备开饭。
“等等!”池悠刚夹起一块鸡肉,杨馨萍突然惊叫一声,起身冲向卧室,“我拿手机拍个照先。”
父女俩相视一笑,都听话的放下筷子,杨馨萍给每道菜都仔仔细细拍了证件照,最后举起手机,给菜肴们拍了张全家福,这才满意的坐下,端起碗对父女俩说:“行了,吃吧。”
池悠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将整个口腔都变得火热,她连忙刨了几口饭,但温热的米饭加剧了辣椒的刺激程度,池悠有些受不了,起身去冰箱拿酸奶。
看着父母一齐坐在餐厅里,池悠忽然觉得这场景好陌生。
上一次一家人像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来着?
池悠想了想,大概是五年前了吧。
杨馨萍和池竣之前是养大车的,辗转于全国各地,池悠六个月时就被放到奶奶家生活,一年,甚至是两三年才见父母一面。
杨馨萍曾经在亲戚面前自嘲,说自己去算命,被算命先生说命里子女缘薄,还挺准,有次她突然回家,去学校接池悠放学,结果池悠看了半天,竟然都没认出她是谁。
池悠清楚的记得,某次过年,杨馨萍回家给她带了一个洋娃娃,头发卷卷的,睫毛长长的,池悠爱不释手,每天晚上都抱着它睡觉。
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杨馨萍温柔的给池悠讲了睡前故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将她送入梦乡。
梦里,杨馨萍和池竣一起陪她去游乐场坐了摩天轮,又带她去了动物园看大熊猫,最后还去吃了好吃的火锅。
池悠觉得自己是笑醒的,可睡醒后还来不及回味梦中的甜蜜,却发现身边只有那个娃娃,杨馨萍早已不见踪影。
她抱着娃娃,几乎将嗓子都哭哑了,奶奶指着遥远的天空告诉她,爸爸妈妈就在那朵云的下面工作,等到下一次鞭炮齐鸣时,他们还会回来看你的。
从那以后,池悠几乎每天都会抱着娃娃看向天空,祈祷着早一天能到那个鞭炮齐鸣的日子,她就可以再一次见到爸爸妈妈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新年的钟声敲响了不知多少次,可他们却还是没有回来。
当池悠再次见到杨馨萍和池竣时,并没有为久别重逢感到喜悦,而是因陌生充满恐惧。
她觉得眼前的一男一女好像一对不熟的叔叔阿姨,只能怯怯地躲在奶奶身后不肯出来,于是有了杨馨萍自嘲的那句话。
再后来,两人大概是厌倦了漂泊的生活,将云城的老房子卖掉,用全部的钱在南市盘了一家民宿,据说生意还不错。
“悠悠。”池竣喝了口酒,缓缓开口,“元旦结束后和我们去南市吧,买咱们房子的人年后就要开始装修了,你不能继续住在这了。”
“是啊悠悠,你一个人住这边我们也不放心。”杨馨萍也放下碗开始劝说,“我们给你收拾了一间大屋,住那边不耽误你画漫画的。”
当初两人卖掉房子去南市时就已经叫过池悠了,但池悠觉得自己和父母之间总像隔着一条跨不过去的河,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觉只有拘谨,离开熟悉的城市面对未知的环境也让她感到不安,于是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由于买家不着急入住,杨馨萍和池竣也没有强求她,默默给买家交了一年多的房租,池悠也就得以继续住在老房子里,现在房租即将到期,买家因为小孩上学准备开始装修,夫妻两个也就再一次提了带池悠一起去南市的想法。
池悠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漫画被腰斩的事情,开新作品是一个让她感到抓狂并心力交瘁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