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以来,还没跪过几次。大部分时候,就算对皇后,都是蹲身行福礼。
九福接过江晚手里的食盒,躬身放到了三皇子手边的几子上。
“抬起头来。”三皇子温声道。
江晚缓缓抬起头来,又看了一眼面前之人。
再看这一眼,觉得面前之人气质儒雅,眉目长得和谢安玄有三分像。再看久一些,却会隐隐觉得背脊有点发凉,江晚想,或许是身居上位的气场给她的错觉。
“前些日子就觉得最近宫里的吃食做得好,听九福说,都是江掌膳做的,今日一见的确是其人如其食。”谢安霖抿了一口手里的茶,眼神轻轻扫了江晚一眼。
“多谢三殿下夸奖,奴婢只是尽量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罢了。”江晚垂下眼眸,镇定回答道。
“正月这几日在宫中,本王的吃食都是九福从御厨房取回来的,可巧,明日九福家中母亲病重告假几日,本王的吃食就要劳烦江掌膳送了。”三皇子道。
江晚才答应,背后忽传来娇娇柔柔的一句话。
“殿下,该启程了。”
江晚知道身后有人,就刻意退开了些位置。见一身着锦绣华服,头戴步摇的端庄女子朝三皇子走去。
九福立即跪下行礼,道:“给王妃请安。”
三王妃蔑蔑地看了江晚一眼,不置可否,旋即又娇滴滴地对谢安霖道:“使时辰到了,今日年初一,千万别让父皇母后等着才好。”
三皇子听罢点了点头,又听王妃轻声说道:“妾身已在软轿内备好了吃食,殿下随妾身路上一道用吧。”
伴随着话语,三皇子随王妃一道走出了门去。江晚望着她早起精心做的吃食,被放在了案台上,食盒甚至连打都没有打开。
她倒不是觉得有多失落,就是觉得浪费了粮食。
“江掌膳。”九福叫她,“殿下的意思,你明白吧?”
江晚以为是让她以后每日送吃食来的事,点头道:“明白,明日奴婢做了新的吃食,再送来。”
九福笑眯眯的,没再多言,放她回去了。
听说三皇子出了正月才会回王府。于是十日过去了,江晚日日早膳午膳晚膳,都做新鲜吃食往甘霖殿里头送。
可不知为何,这饭越送心里头越是不安。每次她都是亲自将吃食送到甘霖殿,然后将食盒打开为三皇子布菜。三皇子话说得不多,但总是温温地看着她,看得江晚心里头惴惴不安。
这日,江晚在御厨房指导玉雯做好菜后,实在没忍住,等到四下无人时将其留了下来,打听问:“玉雯,你一直伺候三皇子吃食?”
玉雯长得一般,人也有些木楞,乍听江晚一问有些慌乱地口不择言。江晚见其支支吾吾,回答起来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便直觉这里头有问题。
是啊,她怎么早没想着问呢。甘霖殿不可能是面不透风的墙,再久远的事情,只要发生过,总会有些痕迹。
从那日以后,江晚开始不着痕迹地向四方打听。从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她勉强拼凑出了一个完整个故事。
原来在玉雯和雪鹦之前,有一位专门伺候甘霖殿吃食的女史。那女史不仅长相出挑,手艺也十分出众,虽只是个一等女史,却深得三皇子倚重,连姜尚食都避其锋芒。
可不知为何,一年前忽然暴毙而亡。有人说其是为情所困,亦有人说她得罪了一年前新入王府的三王妃,还有人说她是失足掉进湖里的。
总之在这皇宫大内,莫名其妙葬送性命的女史内侍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无亲无靠,就算死了也没人追究,时间长了就连过问都没人过问了。再加上那女史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少人就盼着她出点什么事,因此过了风头,这事就根本没什么人提起了。
江晚在打听的时候,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羿秋同她说过,之前给禁殿送饭的女史,莫名其妙就死了,大家都觉得禁殿里头有脏东西,谁都不愿去,但又不得不去,从此以后大家才开始轮流抽签给禁殿送饭。
再细问,江晚发现果然是同一个人,就是那名女史。她越打听,心里头越觉得毛骨悚然。导致每日去甘霖殿送吃食,都忐忑无比,心里头算着日子就盼着那个九福公公老母亲的病赶紧好,这样她就能早日解脱不必再去。
眼见着正月已快过去了。这日,江晚终于在甘霖殿见到了九福公公。乍见了他,就差比见了亲爹还亲。
送完吃食,江晚从甘霖殿走出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江掌膳。”九福从身后叫住她,“请江掌膳收下这个。”
说罢,江晚手里被塞了一块翡翠玉龙坠子。
“这是......”江晚不知所以。
“王爷约江掌膳,明日到酒馆小叙,此为三皇子的出宫玉令。”九福满脸堆笑,恭敬给江晚行了一礼。
江晚只觉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