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残壁、尘烟瓦沫,一片的天空轰淹而下,刀剑声、哀吼声混着血的腥味在空中飘荡。
眼前的男子一身出尘的白衣,银冠束发,执一柄长剑,眸中有古璃看不懂的复杂。
古璃看向他,嘴里的血腥味冲的她心烦意乱,胸口处更是撕痛的厉害。
可她还是笑,却只对着他笑,“师父,你是来杀我的吗?”
“孽徒叶晞,你残害世间、颠覆正道,血屠岱云宫、戮害长泽楼、推蓝塔、毁守阵、残害同门、欺师灭祖、无恶不作。而今你我……早已恩断义绝,我问你,此上种种,你可认罪?”
祁宸飏,她的师父,上璃界人人爱戴的仙督,是她最爱的人。
可他的眼里并没有平日里或多或少的爱意,有的就只剩下冷厉的威慑,越来越像一个正义凛然的仙督。
他的眼中终于有了天下,却再也没有了她。
“师父”古璃走近他。她走着却是一步步活揪揪的疼,浑身的筋脉断裂来了,血染红了一身的罗裙。
浅紫色的衣袍掩不住血迹,太过耀眼的颜色甚至让她感到不适。
但她还是换回来这身衣服,退下红黑色的神袍,换回紫衣,就像从前那样。
可是,她是夔神啊,是被诅咒了的夔神啊,她回不去了。
“师父,你杀了我吧。”
一步步走向那人,少女的眼中没有仇恨,有的只是丝蚕蜕茧的痛,同时也将是一种漫谷长夜的解脱。
挺拔修劲的青年似是有些颤抖,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次又一次在手中回握,似是要准备一剑了解的面前的妖孽,又似是怕极了它会不受控制的砍上去。
“妖孽古璃,我问你,你可认罪?”
青年的声音涩磁磁的像是酒瓮里的轰隆,有一种清凉而沉韵的感觉。
从叶晞变成了古璃,从孽徒变成了妖孽,叶晞,不!古璃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叶晞这个名字其实他以前也是不喜欢喊的,很久很久以前他给她取字“锦年”。
很久很久以前他唤她“阿年”那时她就只是他的阿年,而他也只是她的师父。
可如今,她是古璃,是无恶不作的夔神。
如今,他问她认不认罪,可她说不认会怎样,他会信吗?他们又会信吗?
额头上的彼岸花痕在血的映衬下越发的明艳,如血般的腥红,漂亮的不可方物。
“我认罪,你杀了我吧。”
是的,在他面前她竟是不想再做多解释或者说他们眼中的推脱与狡辩。
因为她看不得他的质疑与不相信,她看不得那些,她宁愿去死。
“我再问你一次,此上种种是否都是你所为?此上种种你可都愿认罪?”
素雪的白衣上染上了几处血迹,却也不只是他的血,他的身后是宗门五派的修士,是一片的嘈杂,是刀光凌凌,是各色各样的声音。
而古璃的身后只剩下一片夜色,是她从天空中划下来的一片夜色,是绵绵无尽黑色的,是她的归途。
“是,我都认罪。祁宸飏,我都认罪,你可以杀了我了。”
古璃不再看他,她在距他一臂之遥的地方站着,闭上了眼睛。
“你……”青年的眼中有闪烁不定的光亮,那里面藏着蚀骨灼心的痛惜。
“孽徒古璃,你犯下弥天大罪,我……”
“宸飏,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夔神!”
跑来的是夜涟,那个同他们一起长大的人,师父最好的朋友。
然而此时的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只有仇恨与畏惧。
“你还在等什么,只有你的溯溟剑才能杀死夔神,还在等什么?”
天空之下,各派修士和那些个魔兽还在打斗着,不,准确的来说他们是在挣扎着,而他们最大的筹码就是古璃面前的青年,是他手中的溯溟神剑。
“阿年。”
他突然又这么唤她,声音里少了些冷锐,她听着,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她睁开眼来,最后看向他。她不说话,也不知道还应该再说什么。
青年的眼角似是沁着些水珠,涟涟折着点点的泪花。
“溟殇旻汤,曳曳乎,峥衍沧沧……”
这是?缚神诀,樊笼大阵!
古璃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夺青年手中的溯溟神剑。
然而当她再次靠近他却被他扣在了怀里。
“不,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师父,我不要…我不要被困在夜里,不要……”
然而,缚神诀落,耀眼的金光冲进古璃背后的夜色,金光粼粼熠熠,在黑墨色里曳曳浮动。
尘和六年,五派仙督祁宸飏以身献阵,封印夔神于栖衍山。此后,世间太平隆盛。
许多年后,上璃世录中记有这么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