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洛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向趴在桌子上的孙娘子，问道：“她还活着吧。”
语气是对纪南寻满满的不信任。
“只是让她平静下来而已，好方便了解一些回忆。”
进入回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何洛洛收回视线，看向屋子的方向。
和小花的回忆不同，孙娘子的回忆要更温馨的多，她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面上却都是笑意。
“娃闹你没。”孙胜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才递给媳妇。
孙娘子咬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笑来，“现在吃着这酸的就舒坦，都说酸儿辣女，不知道准不准，要真是个男娃，娘肯定高兴。”
孙胜不太高兴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别听娘说这些，男娃女娃不都是我们自己的娃。”
这样的话显然让孙娘子的心也放下了不少，婆母是个重男轻女的，她怀这头胎的压力也不小，有时觉都睡不好，有了丈夫这样的支持，她自然欣喜。
不久孙娘子就到了生产之日，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顺利，只是听到是个女娃的时候孙婆子站在院子就开始大骂。
“人没用肚子也是没用的，头胎就生了个女娃真是晦气。”
孙娘子脸色苍白，孙胜不敢反驳亲娘，沉着脸进了产房，抱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时候红了眼眶，对着床上的媳妇说了句，“你辛苦了。”
即使有这样的公婆，但孙娘子还是觉得知足，毕竟从始至终丈夫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
“不知道爹起了名字没有。”
孩子出生都是长辈给起名字的，但孙老头听说是个女娃话都没说一声就走了，嫌弃浪费了他打牌的功夫，显然就是不想给起了。
孙胜知道自己爹娘是个什么人，回道：“我们自己起就行了，就叫小花，花骨朵一样好看。”
看到这里何洛洛可以确定，小花的确是在爹娘的期盼和爱中出生的。
即使孙老两口对这个孙女并不欢迎，甚至常常出言讥讽，但孙胜夫妻还是给了女儿所有能给予的。
转眼小花就两岁了，孙胜的调料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孙娘子没办法也在店里跟着帮忙，把孩子也带上一起。
只是店里忙起来总是容易疏忽，在小花第二次险些掉在醋缸里淹死之后，夫妻两个商量还是把孩子留在家里。
“会不会太麻烦娘了。”
孙娘子似乎有些迟疑。
孙胜也很清楚妻子在担心什么，但是让小花跟在身边太危险了，于是回道：“娘原本在家也是闲着，小花又懂事，用不着怎么带的。”
缓了缓他又补了一句，“再怎么着也是小花的亲祖母，娘就是嘴不饶人一些，应当没事的。”
看着遭罪的孩子，孙娘子这才点点头。
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个决定，让他们后悔终生。
小花只有两岁，纵使孙婆子想要使唤也没什么用，所以在一开始也不算是特别苛待，起码在孙胜夫妻眼中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他们开始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是小花四岁的时候，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而且很抗拒他们的触碰。
孙娘子看着小花手臂上的淤青，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谁打的。”
小花惊恐的抽回了手，大力的晃着头，“小花自己摔的。”
那样的伤痕怎么可能是摔的，孙娘子心疼不已，赶紧同丈夫说了。
孙胜眼中的心疼同样不少，沉默了许久才问，“是不是祖母。”
虽然小花极力否认，但是那激动地样子已经证实了他问的话。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自己的孩子自己还能不清楚，小花现在比大孩子还要懂事，还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顶好的孩子，任谁不要夸一句懂事，怎么能下的去手呢。
“爹，是小花不懂事的。”
孙胜鼻子一酸，拳头攥的咯吱响，转身道：“我去找娘说。”
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对待，他疼的要死。
孙娘赶紧将他拽住了，劝道：“你这样娘肯定要闹的天翻地覆的，娘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
她这个婆婆最是刻薄，嘴损不说做事也绝，所以嫁过来这些年她都是尽量避免和婆婆对上。
孙胜气馁的坐下来，无奈道：“儿时娘也是个性子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有时候我真想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这话莫要再说，被人听到就不好了。”孙娘子谨慎的提醒。
这样话若是被人听见，一旦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足足能压死人。
世人重孝道，压的人喘不过气，不然以婆母这样的人哪有儿女能受得了的。
“小花不疼。”
小花懂事的说，眼神里是远超同龄孩子的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