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不欢而散之后,谢浔一如往常,看不出半分的不悦,依旧胆怯、柔弱,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杨珺的目光。
他几乎就要在杨府中隐形了,若不是杨明菡经常去找谢浔的麻烦,估计杨珺早就忘了他,忘了那个连存在感都极低的男子。
眼下,杨珺也极为忙碌,还要每日抽出时间去看学堂,毕竟这是之前答应谢浔的承诺。因此在诺大的杨府中,杨珺和谢浔碰上的几率颇小,甚至十天半个月碰不上一次。
可往常看的学堂在杨珺眼中都极为不满意,今日她特意挤出了一日的时间去拜访最后一个夫子,若是这位夫子还不行,恐怕在整个汴梁也遇不到能入她眼的夫子了。
天光大亮,杨珺便梳洗完毕,领着芸华朝外走去。
门外的马车早已等候许久,杨珺在芸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刚端坐好,杨珺冲芸华摆了摆手,示意芸华也上来,谁知那丫头摇着头,连声拒绝道:“小姐,这不合规矩!”
板着的脸上一幅谨小慎微的模样,颔首不敢去看主子面上的神色。
杨珺调皮道:“若是你执意不肯上车,恐怕要中午才能到城东了。听闻那夫子性格极为古怪,尤其厌恶不守时之人……”,她看着芸华面上动容的神色,继续道:“这样一来,怕是此事办不成了。”
她面上的惋惜倒是有几分的真。
芸华涉世未深,哪里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猛地抬起头,满脸歉意道:“小姐,奴婢这就上车。”,她自幼跟随杨珺一同长大,虽莽撞了些,却不敢耽搁自家小姐的事。
利落地翻身上车,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收拾稳妥之后,马夫这才驾着车朝城东赶去。
宽阔的大道上,小摊小贩早早地支起了摊子,杨珺挑起帘子,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马车飞驰而过,在一侧的帘子下,透出半张素雅的美人面容,半刻后又隐没在车帘之下。
杨珺收回了向外观望的眸子,随手将帘子给放下了。
长睫在面颊上投射出一片阴影,芸华不时抬眼偷看自家小姐一眼,毕竟这般美艳的女子,便是看上一眼都会心情愉悦。可她不知为何自家小姐总会穿一些素白的衣衫,虽说不会将相貌大打折扣,却能压下几分的美艳感。
今日她的打扮便是这般,美艳与温婉相结合,从芸华的角度只能看到半截玉颈生香的脖颈,以及柔情似水的侧脸,宛如初夏时节在湖面悄悄露首的粉中带白的莲花。
娇嫩的花瓣在风的摆动下,带起丝丝缕缕的波光,身姿挺然,花香四溢。
过了许久,杨珺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马车也是在这时,停了。
杨珺正欲唤芸华,却在转头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杨珺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芸华!”
低低柔柔,却能让芸华大吃一惊。
她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自家小姐,面上划过一丝做坏事被抓包后的尴尬。
“到了,快下车吧。”,杨珺没有细究想下去,不过光看芸华的反应,便能猜出几分了。
芸华轻轻颔首,动作麻利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反倒带着杨家军的几分风采。
杨珺也缓缓走了出来。
彼时太阳正从东方升起,薄光照耀在门楣之上,兰台学堂四个大字熠熠生辉。显得柔和又庄重。杨珺带着芸华将手中的拜帖交上去以后,便静立于一侧,耐心等待着。
她的目光十分规矩,从不朝四处乱瞥,连带着调皮的芸华都正了神色。
只听树上的知了唤了又唤,夏风送来几缕炎热,杨珺站在树荫下,感受着从地面升腾起来的热意,头顶上的树叶沙沙作响,与蝉鸣附和着。
心底的几分燥意被带起,不过杨珺的面上并不显山露水。
芸华看着自家小姐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便觉得虚无又缥缈。入眼能看到的美,却捉摸不住,宛如在枝头上跳跃的雀儿,精美的羽毛镶嵌其中,与之相隔一层不远不近的距离,可望却不可触及。
如细烟薄雾,翩跹于空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那递拜帖的门童才姗姗来迟。
他朝杨珺行了一礼道:“杨二小姐,我家夫子有请,请随我来。”
杨珺微微颔首,回了他一礼,真真是应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注3)
门童抬眸看了一眼杨珺,便宛如避瘟神一般转过身去,领着杨珺和芸华二人朝府邸中走去。
徒留下杨珺主仆二人,满眼困惑,半晌后,杨珺才想明白,苦笑地勾了勾唇角。
这门童显然是将杨珺给当成了红颜祸水,这才如避瘟神般。
这太过美貌了也不好,杨珺惋惜似地叹口气,继而笑得愈发明媚。倘若世人觉得女子太过貌美是个错误,那她杨珺恐怕第一个不愿意。
但面上却端出一幅温婉的架势,张扬的眉眼细细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