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抿着嘴贼贼地笑了笑,“也不是没可能的,若袭青川还活着,总还有后代,若那遗腹子还活着,如今也刚好二十六岁,不过,若当真如此,那你同袭老堡主之间这缘分委实,一言难尽呐!”
上一世,阿寻便是死在了袭老堡主的悲鸣刀下。
那一日萧翎记的格外清楚,原本是月朗星稀,可当闪着寒芒的悲鸣刀刺穿阿寻心脏那一刻,却忽地电闪雷鸣,狂风乍起,飞沙走石。
世人便嘲他杀人无数,作恶多端,连天都不想容他。
“他杀了你,你却成了他孙子,你说这上头那位星君是怎么想的?再怎么着……”话到这里戛然而止,萧翎干干地笑了笑,“好好好,我不跟你说笑了还不行嘛,你看你,明明长相端正,却非要整日摆出一副近我者死,看谁都不耐烦,随时想要人命的样子,你这样可让为师的上哪儿给你找媳妇去?”
话才说完,便见虞子珩那眉眼陡然温和下来,他垂下环在胸前的手,坐的笔直,看着萧翎一字一句认真道:“没有,我没有对阿翎不耐烦。”
连声音都格外温柔。
萧翎的心脏,不,这小姑娘的心脏又开始胡乱扑腾起来,连连深呼吸才勉强恢复如常。
然后又接着刚才的话问:“阿寻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温柔大方的,或者调皮活泼的?你大致跟我形容形容,日后我也好帮你物色一下,如今你兄长已经成了家,你再娶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回来,到时候你们兄弟俩带着媳妇往爹娘面前一站,岂非皆大欢喜?”
不防她忽地有此一问,虞子珩怔了许久,见萧翎一脸老母亲盘着自家儿子早日成家立业的慈爱眼神看着自己,他满心都是无奈,连神情也变得哀怨起来,半晌儿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不如就,随缘吧。”
说完大步往前走去,独留萧翎一人懵懵地站在原地。
二十六了呐,不小啦,看看外头如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娃娃都生了一大群了,他可倒好,每次提起就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罢了,他说随缘就随缘吧,反正日子长着呢。
终于想起那个自己想了一晚都没想通的问题,萧翎小跑几步追上,“哎,我觉得我扮男人扮挺有模有样的,整个江湖都被我糊弄过去了,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不会是……
不归涯上原本有一处活泉,冬暖夏凉,那里是萧翎的私人领地,从来无人敢闯,她低头瞅了眼自己这男女有别的身体,诧异道:“你不会是偷看过我泡澡吧?”
虞子珩瞳孔一震,正欲解释,闻晚歌和素问追了上来,只得转身继续往前走。
闻晚歌一只手拽着萧翎的胳膊,一只手揉着肚子,委屈道:“我也饿着呢,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一声?”
萧翎讪讪地笑了笑,“我大概饿的头脑发昏了,忘了。”
闻晚歌噗嗤一声笑出来,拖着萧翎走的飞快,“那我带你去胡大爹的面馆喝羊肉汤去,快走快走。”
素问却察觉出了些异样,戳了戳萧翎的肩膀问:“前头那位怎么了?我怎么看他耳朵红了?”
耳朵红了?
萧翎眯起眼睛盯着虞子珩的耳朵瞧了瞧,好像是有一点,不会真的……
向来觉得男人女人都是人,除了身体长的不一样,本质上没区别的人,陡然就尴尬起来。
*
闻晚歌每次来辰州都要去袭家祖坟祭拜一番,以前皆是孤身前来,此番却是一行四人,就觉得浩浩荡荡。
要说萧翎如今占着这小姑娘的身体,身为袭青瑶养女,前来祭拜也理所当然。
至于虞子珩,那是被萧翎强拉来的,总觉得他与袭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不好就真是一家人呢。
素问么,纯属凑热闹。
萧翎深觉她那颗脑袋瓜生的似朵奇葩,简直匪夷所思,这死人坟头前有什么热闹可凑?
却也没想到,还真是有。
眼见袭青岩的独子袭鹤龄伏身跪于袭青山夫妇坟前以头抢地,嚎啕大哭,浑然忘我,四人站在他身后好一阵面面相觑。
袭鹤龄长闻晚歌一岁,照说袭青山夫妇死的时候他都还没出生呢。
这两代全没见过面且无任何血缘关系的人之间能有多深厚的感情,以致于袭鹤龄哭的如此般撕心裂肺,捶胸顿足,痛不欲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相依为命的亲爹。
怕是没有的。
便是闻晚歌也只在长大后听母亲说起大舅一家遭遇时曾悲痛唏嘘过一番,但前来祭奠从来都挤不出一滴泪的,毕竟面都不曾见过,又能凭空生出什么感情来?
所以,袭鹤龄顶天立地一男子汉是在嚎哭个什么劲?
“鹤龄师兄?你这是怎么了?”生怕怕袭鹤龄再磕下去会把自己磕成个傻子,萧翎拍了拍他的肩膀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