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姒快走两步到了桌案旁,这才看清了老人的面庞。没有花甲之人该有的和蔼,倒是那双深陷的眼睛,看着深邃明亮还有多了几分锐利。
老人动作迅速的打开了油纸,里面一封带着大量血渍的信件就露了出来。
上面大大写着《吾儿卿卿亲启》落款是沈定。
宁姒没错过老人那抚摸在信件上颤抖的手,心中总算是安稳了许多。
早有传闻沈首辅和幺子沈定关系极差,两人甚至是闹到了宗族里。而沈首辅也直接将沈定这人从沈氏家族中除了名。
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些,宁姒才为了以防万一乔装打扮了一番前来报信。若是沈家看到玉佩便赶人那就不将信拿出来,但若是沈家态度可以就可观望一番才拿出。
毕竟..毕竟沈将军镇守边关十数年算得上大安人人皆知的英雄了,如今又全家殉国。自己冒几分风险也未尝不可。
宁姒看着那双臂伏案的老人不停起伏的身影,隐隐约约还有些低低的啜泣声传来。哎~宁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老人在桌案下的手快速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可是哽咽的声音还是不能一时缓解“你发现时,周边可还有其他的。”
宁姒坐直了身体“我是去那山上找草药的,那月萤花一年只开几天,所以我连着去了三天那座山,前两天都是好好的,就第三日子时我在离那树下不远处发现了些血迹。我原以为是山上的陷阱捕到了猎物,就追随着血迹查看。
直到到了那颗树下,发现了泥土松动的迹象,这才挖开查看的。本以为可以找到受伤的田鼠或者野兔没想到挖到的却是烫手的山芋。”
老人眼神犀利像是利剑一般想剥开宁姒的心验明这番话的真假。
宁姒脸上毫无惧意,自己已经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都说了,信不信也由不得她了。
房间中又开始起了诡异的安静。
宁姒百无聊奈的看着正对着自己的画,这画大开大合用色也十分别致。嗯,就是别致绿花配红叶。
“你识字?”
宁姒还在欣赏着这别致的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跳脱的话题。一瞬的愣神后随即回道“上过几年学,后来家里出了事就将学业荒废了。”
“你可打开信件看过?”
仅仅是一句话,原本还云淡风轻的宁姒心中警铃大作。收起了那原先那副神色,毕恭毕敬的回道“小人的愿望是长命百岁。”
老人盯着宁姒的眼睛并没有挪开,原本因为落泪使得泛红的眼睛此时显得更加深沉了。
“你是个聪明人,但这望京城遍地都是聪明人。”适时的停顿让宁姒的心都悬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不仅敢大晚上前往无名山,还敢来我沈府。且你必定也知道我与他的龃龉,先用玉佩试探我的态度,再拿出信件,有脑子有胆量。”
随着老人话宁姒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墙角边几大桶冰传来的凉气此时像是黑白无常索命的钩子一般,一丝丝敲打着宁姒的后背。
“小人...”
宁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
“懂得恐惧,也懂得伪装。是个苗子”
宁姒已经开始听不懂案桌那边的话了,只是手心的粘腻告诉她。若是此时说错一句话怕是今晚走不出这沈府了。
“小人愚笨,若是有沈大人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必定肝脑涂地。”
“呵”桌案边的老人轻笑出声“这时候你该把之前不卑不亢那套拿出来,而不是一直小人小人的,始终还是年岁还小。”
宁姒立刻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一字一句的答道“我去年过了及笄礼,确实还小。是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大人。”
这话一出案桌后爆发出剧烈的咳嗽音,宁姒有些担忧的望向那边正好与老人的视线撞上。
“坐过来。”又指了指卓上的帕子“擦干净,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宁姒即刻恭恭敬敬的用着女步走向桌边,拿起帕子一点点的擦干净脸上的锅灰。感觉不太能擦干净,又走向墙角借着融化的冰水仔仔细细的擦了起来。
等宁姒从墙角走回来时,老人这才点了点头“是个美人。”
宁姒虽然表面没有丝毫异样,可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的打起鼓了。从还没有卸下伪装开始这老头就对着自己各种暗示,更何况如今还把画的东西擦掉了。
自己这张脸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出来,以前家里还富足的时候倒全是夸赞与艳羡。可至从家里出了事,这张脸就成了累赘。
心中还没腹诽完又听见老人开口“把手伸出来”
宁姒如今就像菜市口那王麻子案板上的肉,这手伸也得伸不伸也得伸了。
于是咬咬牙将一只手伸了过去。老人看了一下后又继续道“另外一只。”
宁姒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一双手全伸了出去,上下翻转让他看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