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奕宁看着棠婉似乎还是浑浑噩噩的样子,问到:“还不想走路啊?还要我背吗?”
“嗯?”棠婉回过神,“噢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中秋刚过的月亮几乎还是整圆,冷白的月光笼罩着这份沉默。
忽然,棠婉停住了脚步,“你听。”
“什么?”
棠婉寻着声音来源没几步走到了一户院子前,“果然没听错,是《月光》。”
悠扬轻盈的小提琴声将溶溶月光揉碎,白金色的粉末在黑色的画布上铺展,延伸,闭眼倾听,仿若身处某个欧洲贵族的庄园里一场舞会的落幕,院门敞开,屋内的陈设金碧辉煌,屋外的庭院蔷薇芬芳。
琴手站在廊边,月光倾洒在黑色的燕尾服上像是眷恋人类艺术不舍离开的精灵,穿着华服的贵族在这梦幻的夜晚和舞伴肩臂相拥步履纠缠。
溥奕宁:“是呢,但你不是不喜欢这首曲子吗?”
“不是不喜欢,很喜欢,只是一听到就会想起自己的黑历史…”
棠婉小时候学过芭蕾,溥奕宁学小提琴,不过棠婉已经放弃了而溥奕宁却一直深爱着小提琴。
十岁那年,在少年宫的演出活动上,棠婉跳舞溥奕宁伴奏,选的曲子正是《月光》。
她从四岁开始学芭蕾,满十岁开始穿足尖鞋,到那场演出为止,她也才不过穿了几个月。
棠婉是个十分怕疼的人,练柔韧度很痛,力量训练也很痛,穿足尖鞋脚更痛。
那天的表演观赏性很高,不只艺术性的,还有戏剧性的。
翩翩公子在聚光灯下投入地演奏,偶尔抬眼看一眼身旁的舞者,那只优雅的小天鹅的仪态高贵矜持,脸上却是一边努力做好表情管理一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足尖鞋旧的比新的穿着舒服,小孩子长得快,棠婉的旧舞鞋有些挤脚,新的才换没多久还没磨合好就登台表演了。
退场之后溥奕宁发现棠婉的纯白的袜脚上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渍,难怪哭得那么难过。
那天他哄了棠婉很久才把她的眼泪止住。
音乐声渐渐平息,一旁的小区人工湖上,朦胧月色和荡漾的水波缠绵,像是勾了银线的绸缎。
“小时候哭着不想学,现在突然又有点后悔当初没坚持下来”,棠婉在曲声的后半段一时兴起,凭着肌肉记忆做了几个旋转,然后谢幕行礼,“这个人跟你一样,也喜欢晚上练琴诶!”
“你这话说的好像白天我有时间练琴一样”,溥奕宁自然不会说实话。
实话是,“其实是因为你的卧室和我的卧室很近,以前你不是总说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吗?我这样你就会知道,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有个人在陪着你。”
这是溥奕宁一丁点不越界的私心。
“说的也是,幸亏你只有晚上有时间,不然我就没的催眠曲儿听了。”
“衣服穿好”,棠婉穿外套不喜欢扣扣子和拉拉链,溥奕宁拽起因为她刚刚的动作而滑落的衣领。
“…哥”,棠婉的嘴唇轻启,紧抿,反复了两次,说到:“我可能是真的喝多了,我竟然觉得你这样很帅。”
溥奕宁束缚在心口的皮筋好像崩开了一根,弹得他又痛又痒,“别撒酒疯了,赶快回家了。”
“噢!我再夸你我就是狗!”
溥奕宁到家的时候,方云舒刚泡完澡,正敷着面膜坐在客厅看电影,“你回来啦?”
“妈?”溥奕宁被小小吓了一跳,方云舒平常都是十点睡觉六点起床,作息出奇的健康稳定,“你还没睡啊。”
“我刚跟你爸爸打完电话,他也真是的,打过来的时候也不管时差,看看咱们这儿现在几点钟。”
“哦?说了什么?爸爸要回来了吗?”
溥奕宁的爸爸年初被家里派去接手美国分公司,因为要着手公司组织架构的变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快一年没回家了。
方云舒摇摇头,“没有,你爸爸说,他应该要长期留在那边了,跟我商量想要我们也一起过去。”
溥奕宁一怔,“那您…答应了吗?”
方云舒揭了面膜,扔到垃圾桶,笑着回答他:“当然没有啊,毕竟要换个地方生活也不是件小事儿,而且你是个大人了,就算我没意见,总不能把你也直接塞进行李箱,说带走就带走吧。”
“我不想去。”
“我知道,毕竟你在这里有亲人有朋友,但是,有一点却是我确实在考虑的。”
“考虑什么?”
“你记得之前有次你哮喘发作严重到住了好久的院吗?那时候你的主治医生给我们介绍了支气管热成形术,这个手术可以很好的降低中重度哮喘的发作频率和强度,但是需要你满18岁,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刚好借着这个契机我又想起这回事儿了,这个手术引进国内时间还不长,但是在美国的临床经验已经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