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面端到了他面前。
“时候赶得正好,生辰安康,赵倾城。”
迎着满心期待的眼神,赵倾城尝了一口盛澈精心准备的长寿面,心底溢满的苦涩随着一同咽进了肚子里。
“好吃。”他抬头朝她笑。
盛澈也跟着笑:“我煮面的手艺还是张婆婆教的,张婆婆说只要吃了长寿面一定会长命百岁,康乐无虞,以后每年生辰你都不要忘记吃啊。”
“嗯。”
赵倾城头埋进碗里,似乎真的饿了,直到碗见了底,才把筷子放下。
盛澈心满意足,起身搓搓手:“差不多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再为你做的,你还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大喜的日子,丧气话要在穿上喜服前通通说完。”
赵倾城凝注着盛澈那双带笑的眼睛,缓缓道:“你以后每年生辰也要吃一碗长寿面,也要长命百岁,康乐无虞。”
“好!”盛澈答应的十分干脆。
……
帝后大婚普天同庆,皇宫内张灯结彩织锦绣缎,上京城里酒肆茶楼跟着沾沾喜气挂上了红灯笼,连小商小贩都会扯上二尺红布缠在自己摊子上,宵禁免除三日,男女老少挤满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盛澈自打五更天开始就没闲暇片刻,沐浴更衣梳妆打扮,穿金戴银簪翡点翠,一副凤冠压得她头都快抬不起来了,惜错瞧着心疼,一直在后面帮盛澈托着脖颈,还时不时还会蹲下身去摆弄两丈多长的喜服裙摆,生怕主子一个不小心踩在上面摔跤。
婚礼太多繁文缛节规矩礼数令盛澈头昏脑涨,若不是有司礼嬷嬷一路小心提点,她怕是连一半的流程都记不住。
直到赵倾城在文武百官山呼海啸一般的跪地恭贺中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过三十九级汉白玉台阶,站在太和殿前接受四海朝拜,盛澈仍旧在恍惚之中,可握着自己的那双手和身旁那个人却是如此的真实坚定。
陛下当天龙颜大悦,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与民同乐。
一天的婚礼下来,盛澈累得腰酸背痛,肚子里从不调皮捣蛋的小东西今日似乎也异常的烦躁,不断的踢腾动弹,以至于盛澈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孕竟然有些迟来的反胃。
惜错察觉出异样赶紧拿来几颗酸杏脯趁人不注意塞进盛澈手里。
不多时,一众礼部和天鉴司的司礼官簇拥着陛下赶到。
盛澈盖着红盖头,嘴里鼓鼓囊囊的听着司礼官苍老的声音念着些崇祭恭贺的长篇大论,梁稻稷黍红枣花生撒了满满一床铺,她好想捡来吃,可手被一旁坐着的人紧握着,喜服袍角也与他的绑在一起,她只好安分的咽下自己嘴里最后一块杏脯。
绣金红盖头被掀开,盛澈终于看到自己的新郎官。
今日的赵倾城尤其俊美,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惊为天人的精致五官在龙凤红烛的映照下摄人心魄,一身大红喜袍也是锦上添花。
盛澈看入了眼,都认识三年多了,还是瞧不厌。
直到女官憋着笑出声提醒,她才略感失态的把目光垂下。
女官用撒了花瓣金箔的铜盆奉上热水,让帝后盥手,紧接着又从一只雕工考究的瓢瓜里用酒提打出两杯合卺酒奉上,两只酒杯的形脚之间用细细的红丝线绑着。
盛澈依着规矩双手接过酒,可酒杯刚刚凑近鼻尖,她的胃里就一阵翻涌。
近在咫尺的人瞧见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动作顿住。
“怎么了澈儿?”
角落默默注视的惜错跟着悬起了一颗心。
“应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胃里有些不舒服。”盛澈怕待会实在忍不住吐出来,也好提前找到托词。
“那这酒就不喝了。”赵倾城关切道。
一旁的司礼官即刻上前劝阻:“陛下,皇后娘娘,合卺酒被一根红线绑在一起,寓意夫妇一体永不分离,恩爱和睦白头偕老,是极好的喜头,如何也是要喝的。”
司礼官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扎在盛澈心上,她偷偷看向赵倾城,不敢轻易言语。
“这酒,喝不喝都一样。”赵倾城将盛澈手里的酒拿开。
众人脸色顿时精彩纷呈,却不敢置喙。
赵倾城将酒杯放在奉案奴才举过头顶的托案上,又握紧盛澈的手,眸色深重。
“朕与皇后受上苍庇佑,自然会永不分离。”
盛澈看向赵倾城泛红的眼眶,心中五味杂陈,唯有默默点头。
大婚之夜,乾清殿内灯火通明,龙凤烛的红泪一滴滴沿着金台落下,在案桌上聚成一滩,缓慢凝固。
夜半,殿外寒风呼啸,自天穹之上又落下纷扬雪花,掩盖住离去的脚印。
殿内,大红喜袍的帝王衣冠井然,在平整铺陈的龙榻上枯坐一夜。
三日后,盛皇后旧疾复发,崩。
还未染上尘埃的红绸一夜之间换成素白苍凉的帛锦,丧钟敲足二十七下,响彻皇宫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