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强彼弱此消彼长的道理亘古不变,东元内斗既折损兵力又耗费国力,那西昭便会是最大的赢家,飞龙大营眼睁睁看着天启十万士兵从自己的地盘叛逃却毫不阻拦,便是盛澈送给高渐云最好的投名状。
飞龙兵力八十万,一旦内战,只会两败俱伤,到时西昭渔翁得利趁机出兵讨伐,便是他高渐云答应与她合作的真正目的。
高渐云也笑了:“盛寨主果然是性情中人,足够坦诚,朕甚是欣赏,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
盛澈抬头看向四周,又收回目光:“我想住昭禾长公主曾经的宫殿,不知王上是否准允。”
高渐云一时间怔住。
盛澈似笑非笑:“在西昭,我是否该尊称一句兹懿太后?”
“为何要住那座宫殿?”高渐云仓惶问起。
“想替故人看一看长公主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想知道长公主在西昭的寥寥十年间,过的好不好。”盛澈缓缓说出了一个高渐云无法回绝的理由。
他沉默许久,把殿外候着的奴才传唤进来。
“让人将梧栖殿收拾出来,给盛姑娘住。”
头戴乌纱四角围帽的奴才脸上明显闪过震惊之色,又赶忙应承下来,垂首退了出去。
上京城皇宫的勤政殿中,一身着胡服的男子跪在殿下,神色紧绷,恭敬行礼。
御案后的人脸色晦暗眼窝深陷,双手架于身前,以拇指按揉着愈发刺痛的眉心,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桑世子在上京住的可还习惯?”
跪在殿下的人惶恐道:“外臣一切妥帖,劳烦陛下惦念。”
“习惯便好,不知这两年来,可有与桑燃郡主互通书信?”
桑煜即刻嘭嘭叩了几个响头:“从未有过,外臣是俘虏,绝不敢做忤逆陛下之事,还望陛下明鉴。”
“为何不敢,就算是阶下囚,临死前亦可见上亲友最后一面,更何况你只是被幽禁在上京,朕从未禁止你与故国通信。”
一听闻临死二字,桑煜彻底垮了,哭喊叩头:“外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当年不该随西昭使节的队伍秘密入京打探情报,还请陛下饶外臣一命,外臣在西昭还有一些势力,一定将功赎罪,死而后已。”
赵倾城冷冷看着殿下仪态尽失之人:“听闻桑燃郡主回国之后被高渐云纳入了王宫?”
“是的陛下,妹妹如今已经被封为丽嫔……”
话至此处,桑煜惊觉暴露了自己,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声音颤抖道:“外……外臣真的不曾与妹妹通信,只是上次使节上官郁前来上京迎回兹懿太后遗物时,来探望过外臣,外臣方才知晓了故国的一些家事,仅此而已真的仅此而已,外臣绝无潜逃之心啊陛下!”
赵倾城此时头疼的厉害,他斜倚在御座之上单手按着额角,声音冰冷:“朕给你个机会,若是你能做到,朕便放你归国,若是做不到……”
他的威胁戛然而止。
“臣定然竭尽全力,陛下尽管吩咐。”
……
待桑煜离开,等在殿外的凌与枫立刻走了进来。
“臣见过陛下,罗刹院来报,建承王府的大管家周筠受不住刑罚,已经气绝身亡。”
赵倾城抬眸。
往常罗刹院死了人凌与枫从不会来禀报。
凌与枫继续道:“周筠乃贤妃周烟雨的父亲,如今贤妃娘娘正跪在殿外,求请亲自为父收尸下葬。”
“随她去。”赵倾城淡漠应下,像在例行公事:“还有何事要禀报?”
“陛下,通政司来报说新任司使上官纬多日未曾现身,他府上的下人也以为他因公务耽搁才会多日不归。与此同时巡防营上报城郊发生一起命案,尸体已经发臭,头颅被砍了去,经仵作验尸,死了五日不止,臣依照尸体的衣裳和特征推断出那尸首应是上官纬。”
赵倾城眉宇微蹙:“可否查到凶手是谁?”
“还未查明,但上官纬在这时候被害,可否与建承王叛逃有关?”
“既是如此,为何王玦平安无事?”赵倾城反问道。
凌与枫猜测:“难道只是偶然,此为上官纬的仇家所为?”
“仇家?”赵倾城默默重复一遍,忽然记起一件事,随即道:“与枫,你命在飞龙的暗线查一查最近一段时间王骞邕可曾见过什么形迹可疑之人,尤其是天启叛逃前那几日。”
“臣遵命。”
凌与枫行礼退下前,忍不住劝道:“陛下再如此熬下去,只会垮了龙体,再如何能讨伐叛贼,救回小九。”
赵倾城灰白的脸上毫无气色可言。
“朕歇不得,只要想到澈儿身在西昭,朕就心慌惊悸难以入眠,朕要尽快得到澈儿安然无恙的消息。”
凌与枫叹了口气,默默离去。
久无人居的梧枝殿重新燃起灯火,盛澈在月朗星疏下用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