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找到那位已近暮年的司植,从他口中询问出,从前宫中有位宜安公主,那簇蓝雪见其实是她种下来的。
那位司植年迈昏聩,盛澈问的人与事又经年久远,记起来的寥寥。盛澈着笔写下一个宜字,举到他眼前问他那位公主的名号可否是这个字,老司植眯着浑浊的眸子看了许久,像是在确认回忆,继而点头,模样肯定。
老司植还说起,那位公主曾养在太皇太后宫中,古灵精怪的很,对他们这些奴才很好,有一年他养死了一盆玉枢殿里的兰花,被当时的庄妃娘娘下令责打五十大板,还是那位小主子求的情,保下了他的命。自那之后,他总念着还恩,才会尽心尽力的养护那簇蓝雪见。
再多的,老司植已经记不得了,他曾被派去皇陵伺候过几年花草,再回宫时就再没见过那位公主。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她娘名为秦宜安。
盛澈为此冒着大雨赶去太庙,太庙里有座敬典阁,里面放着皇室玉牒。
玉牒十年开一次,盛澈翻阅了近五十年的玉牒族谱,里面却毫无宜安公主的记载。
既然是有过封号的公主,怎会不留下只字片语。
除非,有人故意抹去。
如今这宫中,记得宜安公主的人恐怕不多了,即使有,如她料想,或许有诸般难言之隐,也不会将当年所发生之事告知。
连太庙玉牒都不曾留下踪迹的人,还能在哪找到蛛丝马迹。
一夜未眠之后,盛澈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史历馆了。
“宜安公主?”宋夕潮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莫名有些熟悉之感。
“怎么,你晓得此人?”盛澈眼神微微一亮。
宋夕潮摇摇头又点点头,“总觉得这名号似曾相识,在哪里读到过。”
“定然是在你整理这些史记卷宗时看到过。”盛澈迫不及待的往书架走去:“我与你一同找,定然会快一些。”
瞧着盛澈心急如焚的模样,宋夕潮立刻跟了上去。
根据盛澈所言,那位公主四十出头的年岁,在秦翊将军战死沙场那一年入宫,找出有关那人的记载本该轻而易举,可他们翻阅近五十年的史记卷宗,毫无关于宜安公主的记载,不知是有人刻意为之抹去了她的生平,还是这世上压根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方才说你对宜安这个封号有印象?”盛澈放下手里的灰皮书卷,不甘心的问向身边同样一筹莫展的人。
宋夕潮纳闷的叉着腰,仰头扫视那丈高的书架:“绝对看过这名字,但是在哪儿看过的哪?我怎么就记不得了。”
盛澈将手覆在书架的册子上,走投无路的回忆着前几日发觉的线索。
“那秦暮南哪,这应是那位公主闺名。”
“秦暮南?”宋夕潮口中念念有词:“秦暮南……”
他恍然若悟的往史历馆角落的隔间走去。
盛澈紧随其后,看着他打开一扇年久失修满是浮土的木门,那狭窄的隔断里堆着十好几只大箱子。
宋夕潮一箱一箱的搬,直到最里面一只黑漆木箱露出来。
“就是这个!”他说着,费力的拉扯木箱,地上随之剐蹭出刺耳的声响。
盛澈上前相助,二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从角落挪出来。
而后宋夕潮又从腰间掏出一串铜钥匙,一个个的试上面的锁。
“怎么会有卷宗放在这里?”盛澈问。
宋夕潮道:“这个木隔间里放着的都是些废了的记载。有的是秽乱后宫的妃子的,皇室觉得是丑闻,就将其痕迹抹去;有的是出生之后又夭折的皇子公主的,天鉴司在他们死后会合算他们的生辰八字,若是不祥,便也会将其记载除去;也一些乱臣罪子的;还有历朝历代君王自己的,反正皇室觉得太过不光彩的事,都会除去或者命人美化杜撰一番,这些箱子里的,便都是废了的,崇文院的管事本来是要销毁的,但上面只说除去没说怎么处置,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嘱咐我们封箱了。”
话落,那箱子的铜锁刚好被打开了,宋夕潮拍着箱子的盖子,感慨道:“所以呀,这里面记得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哪!”
盛澈目光落在陈旧的木箱上,一时间百感交集,有兴奋,有畏惧,有彷徨,有抵触,更有即将面对真相的不安。
随着宋夕潮将箱盖打开,一股纸墨香伴着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宋夕潮在那一边翻着书册一边念念有词。
“我刚来的前两年,老典官也算是我师父还没致仕,但已经快七十岁了,所以馆里的脏活儿累活儿都由我来做,这十几箱卷宗本来是堆在东南角的,后来那里漏雨,师父就让我将这些箱子都搬到隔间里来。”说着,宋夕潮将手中翻看了几眼的书册摆在一边,接着去翻下一卷:“我哪也想偷懒,有时候搬上一箱,就躲在这隔间里歇上一两个时辰,只要师父不叫我就绝不主动出来,所以那时没少看这箱子里的卷宗,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