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出了盛澈的去向,凌与枫一路带人快马加鞭赶到恩华寺,将将拦住已经带人潜到寺庙后院的盛澈。
“你疯了,敢对太后娘娘下手!”凌与枫持剑拦在盛澈面前,她身后之人凶神恶煞各个带着兵器,一看就并非善类。
其中一人脸上一道纵长刀疤,手持弯月轮阴笑着叫嚣:“麒麟官服?还他娘的是个将军,老子还没杀过将军呐,寨主,让我来会会这厮。”
“……盛九!”凌与枫如此急迫下尚存一丝理智:“你来此处究竟为何,这是太后娘娘,你不是说过不计较了吗?”
“谁说我要与太后计较?”盛澈那淡漠的眼神此时与杨觞尤其相似:“小太后的做下的事我不计较,但我如今却用得着她。”
说着,盛澈抬刀相对:“今日我势在必行,你若想拦我只能杀了我。”
凌与枫往前跨了一大步,胸口抵在盛澈的刀尖上:“我不会与你动手,你若是想动太后娘娘,便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盛澈后槽牙隐隐作响,紧握刀柄发狠道:“别以为我不敢,凌与枫,你今日拦下我便是与我作对,杨觞的仇我一定要报,谁都拦不住我。”
说话间,那刀剑已经刺破赤棕色麒麟服。
暗卫首领看到此处赶紧一把抓住盛澈的刀锋,刀身立刻染了血:“主子,切莫冲动!大都统您也退一步有话好商量。”
“寨主,少和他们废话,杀了他们闯进去便是。”盛澈身后全是些亡命之徒,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竖都是死,看到这些个曾经缉拿他们的官差,自然是满腔怒火。
此时的凌与枫一言不发,从盛澈的只字片语里听出了一些端倪。
他忽然明白过来,趁盛澈不备一把夺下她的刀,将人押去角落。
暗卫们见势,即刻将那十几个狂徒围了起来。
“你耍诈!”盛澈被凌与枫反绞着胳膊推到墙角处,气得脖颈上冒了青筋:“你堂堂禁军都统什么时候学会偷袭了,要不要点脸。”
话语间凌与枫腿上已经挨了几脚,他忍着痛低声道:“你想用太后娘娘要挟建承王?”
盛澈身子一顿,已无需言明。
“小九,你差点酿了大祸!”
凌与枫忽然将人松开,盛澈以为得了机会,刚一回身还没来得及动手,只听他又道:“若不出意外朗月明今晚之前便会被押送进罗刹院,你是想将陛下苦心经营的局面毁于一旦?”
“朗月明……被你们抓住了?”盛澈诧异不已。
凌与枫沉声道:“是建承王亲自将人押送去罗刹院,陛下为了你的安危早在几月之前就布下了一个局,为的就是让建承王心甘情愿拿朗月明的命去换安王的命,只不过陛下没能料到朗月明会提前在仰止峰对你下手,杨觞兄弟才会……”
凌与枫说着,黯然垂首:“是我的疏忽,是我无用,没能带人及时救出你们,当时陛下被东吁使节拦在勤政殿根本不知你出了危险。杨觞的死,你若气不过尽管将一切怪在我头上,可陛下已经将能做的都为你做了。”
“与你无关,与他也无关。”盛澈神情落寞,自嘲的煞红了眸子:“都是我的错,我做这一切只是在赎罪。”
她再次决定回来上京之时,杨觞曾经问过她。
值不值得?
用她一生的自由去换这些已经死去之人的血债值不值得,逝者如斯,生者已矣。就算她报了仇,那些人也已经回不来了。
当时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却也是真的放不下皇城里还在苦苦等她的那个人。
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杨觞和正尘没有再多说一句,义无反顾的陪她回来,陪她一步一步的复仇。
可如今哪,杨觞不在了,为了救她,为了让她活着,他牺牲了自己。
午夜梦回之时,她后悔的缩在床榻上痛彻心扉,若是她没有执迷不悟,若是她不争强好胜,若是她放得下赵倾城……
杨觞现在或许还好好的。
这世上,还真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啊!
她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盛澈遣走了那十几个手下,秘密随凌与枫回了城,只不过她没回宫,直接等在了罗刹院里。
她不知该如何平静坦然的面对赵倾城,如从前那般与他亲近,像是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她觉得如今每一日的喜乐顺遂都像是用杨觞的命和血换来的,她不配拥有这一切。
这些日子她彻夜难眠,即使短暂的睡去也会噩梦缠身,回到那一日仰止峰的山洞,她眼睁睁的看着杨觞被那毒藤吸去身上的所有鲜血,眼睁睁的看着他像是枯草一般倒在自己面前,她歇斯底里的向前,她困兽一般的吼叫,却死死的被定在原地无法靠近,无法拯救他。
其实她明白,她只是拯救不了自己,她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在了那晚嗜血昏暗的山洞里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