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觞静静盯着湖面上夜风吹起的波澜，许久才道：“想来陛下已经有了对策，不然不会有意将今日之事闹得满城皆知。”
盛澈并不如此认为：“若是真的已经有了对策，赵倾城便不会这时辰秘密出宫了。总之凌与枫今日算是逃过了一劫，只不过，建承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要帮他彻底洗脱罪名，还有的要忙活。”
“那也是陛下的事，剩下的与你我无关了。”杨觞回道。
盛澈将手中鱼竿放在地上，侧过身子看他：“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谁的？”
“你的。”
盛澈说完，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杨觞，一脸的笃定。
杨觞拂了拂膝头的衣袍：“我若是不说你会怎样？”
“吃不下睡不着，日渐消瘦。”
杨觞叹了口气，捡起一颗小石子抛入湖中，惊走了几尾想要咬钩的小青鱼：“问吧。”
“为何要放霍竟一马？”盛澈正经道：“以你的功夫，又和霍竟交手过几次，想要复刻他的招式去刺杀卢让轻而易举，建承王又生性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霍竟定然必死无疑。”
盛澈平日里虽貌似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其实只是不愿干涉与自己无关之事，若无心计，又如何会坐上十峰九座总舵主的位置。
有些事只是她想与不想而已。
“因为曾欠他一次，放他一马算作报答。”杨觞不急不缓的回道。
盛澈迟疑半晌。
“你何时欠过他恩情？难道交手那几次他手下留情了？”
话落，一道冷光投来，盛澈立时缩起脖子，笑道：“若是手下留情，也该是你，他武功怎么可能在你之上哪。”
杨觞收回目光：“你可否记得我那次秘密潜入建承王府偷取西昭往来账册之事？”
盛澈愕然，当即明白过来：“是霍竟告诉你账册藏匿所在，所以，当时你口中那个不可泄露身份的人就是他？”
杨觞点了点头：“陛下此次的主要目的是除掉大理寺卿拖延三司会审的时间，让建承王怀疑自己的贴身护卫不过是顺手之举，成与不成对大局来说毫无影响，可对霍竟而言却是生死之事。”
对于杨觞为了从前的暗中相助放过霍竟而言，盛澈更想知道的是，霍竟究竟为何会要帮他们。
他可是跟随建承王多年的贴身侍卫。
盛澈沉默许久，回想起当时火/药案一事曾助他们一臂之力的人，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直截了当道：“霍竟是谁的人？”
杨觞顿了顿：“敬王。”
“果然是他！”盛澈立时疏通了当时的前因后果：“第一次夜探建承王府之时，其实霍竟已经发现了我，可他还是为我遮掩过去了。”
“应该是敬王殿下吩咐过，不然以霍竟的身份常年蛰伏在建承王身边，根本不会冒险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杨觞又道：“你我皆欠他一次，如今饶他一命，不为过。”
盛澈却不尽皱起眉头：“赵倾城可知敬王安插了亲信在建承王身边？”
“陛下若是知道，我又怎会替敬王保守秘密到今日，西昭往来账册藏在何处也是敬王下令命霍竟透露给我，不然我怎会如此顺利的拿到。”
话及此处，杨觞语重心长道：“小九，你要明白，敬王殿下本无必要帮我们，可他还是出手了，倘若事情败漏，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暗线便就此断送，于他毫无益处。”
盛澈眸色沉了沉：“我明白你话里的意思，这件事我不会告诉赵倾城，可是我又想不明白敬王为何要布这一道棋。”
先帝膝下七子，赵倾城排行第七，除了英年战死的二皇子赵景恒，在盛澈看来，敬王已然是众位手足之中最得赵倾城信任器重之人，当时他御驾亲征，敬王监国，北镇大营暂无统帅，敬王接管，甚至敬王是众位兄弟中唯一一个没有被赏赐封地远离上京的亲王。
若敬王有不臣之心，赵倾城绝不会对他如此厚待，可如今霍竟一事，却又让她不尽对敬王产生了怀疑，难道他蛰伏多年只为韬光养晦？
盛澈心中的波澜化作眉心浅浅的川字，被杨觞尽收眼底，他拿起盛澈扔在地上的鱼竿，重新抛线入水，鱼漂稳稳当当的浮在湖面上，却没有人看得到水底鱼群的你争我夺。
“从无夺位之心，却不代表没有自保之意。”杨觞太过了解盛澈，若是敬王对陛下产生丝毫威胁，她定然容不得敬王。
“小九，你曾拿命夺来过总舵主的位置，可有想过那几位势单力薄依附其余几座大山头的寨主当时是何种心境，又有谁会将注全部压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遑论这万人仰视的帝位。两虎相争，乾坤未定，若建承王是最后赢家，那霍竟便是敬王保自己那一脉的筹码，敬王给自己留条退路，无可厚非，他并无谋逆之心。”
听闻此言，盛澈怅然失笑：“好一个为求自保，无可厚非，你说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