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和正在帐中与一众将军商议大战后续事宜,只见一身异族红衣的盛澈径直闯了进来,脚下的鞋袜穿的歪歪扭扭,陛下则是紧随其后的跟来,臂弯里搭着一件白色的貂裘大氅。
许是没料到这时辰顾牧和帐中竟还有那么多人在,盛澈倏的收住脚,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左摸摸垂在耳后的柳条辫,右搓搓脚下皱起来的地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屋子武夫没个礼数周到的,还是顾牧和先行开口道:“参见陛下,见过娘娘。”
盛澈的身份瞒不了太久这事赵倾城早有准备,只要不是个脑袋迟钝的,在大军忽然提前进攻骑羽族主城之时都会觉查出端倪。
不过难免有一两个缺心眼的。
柏常安瞧着贸然闯进来的红衣女子莫名有些熟悉,横看竖看忽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那个小校尉吗?
“秦将军,她……刚刚顾大将军唤她什么?”柏常安惶恐的拿胳膊肘子捅了捅秦淮,悄声问道。
见着陛下亲手将大氅披在娘娘身上,又仔细的为她系着束带,秦淮侧目撇撇这个毛头小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前阵子没日没夜查写五万援军户籍还没给你敲打明白?”
柏常安像是老僧入定,几息才反应过来:“……她是陛下的女人?”
“何止,”秦淮好心提点他:“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皇贵妃,陛下的心尖尖,你可别得罪了。”
柏常安脸色肉眼可见变的煞白,头快要埋进盔甲里了,生怕与陛下打了照面。
“你这小子,地上有银子?”
秦淮刚嘟囔了一句,那边只听盛澈轻声询问:“是否打扰到了各位将军?”
见陛下在她身后站着面色淡漠圣心难测,那几位年轻将军哪敢开腔应答,倒是太师椅上的陈钧乔咳了一声:“老夫有些疲了,这该议的军务也都差不多了吧,扶我起身回帐歇着。”
顾牧和垂眸:“陈老慢走。”
话才落地,秦淮和孙魏这俩嫡系弟子都没来得及动作,柏常安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低头快步跑到陈钧乔身侧,扶着老爷子的胳膊谦逊道:“晚辈送老将军回去。”
瞧着柏常安恭恭敬敬扶着陈钧乔离去的背影,孙魏纳闷的笑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嗨,柏小世子爷今儿怎么这么懂事了?”
秦淮挑眉:“难道想拜陈老为师?”
“可打住吧,”孙魏嫌弃道:“就他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白脸样,还想当咱俩的师弟,我可丢不起这人!”
剩下几个人也被顾牧和给支了出去。
“娘娘有何事?”
顾牧和自行收拾着案上的地图和标旗。
盛澈忙上前帮手,将标旗头尾摆正搁在黄桷木箱的右侧:“将军觉我这人如何?”
顾牧和目光凝注在规整划一的标旗上许久,许久恍然抬头答道:“不甚了解。”
“不甚了解?”盛澈重复着这话,又搭手将一方兽皮地图从上至下卷起来,拿顶口的垂线顺着卷轴转了几圈,打上金刚结:“即使不甚了解应该也从别人口中信中或多或少知晓些我的恶行,将军分明厌恶于我,为何又愿意出兵相救哪?”
一直在身后沉默不言的赵倾城微微蹙了蹙眉心。
方才路上商量好了要问的委婉一些,怎么寒暄了没两句就单刀直入了,果然不能对这小土匪寄予厚望。
“澈儿是来感谢舅舅不计前嫌前去搭救的。”
盛澈回身看了他一眼,又忙找补:“对,我是这个意思。”
“没有前嫌,”顾牧和忽然道。
盛澈与赵倾城同时一怔。
“没有前嫌亦无厌恶,”顾牧和看向盛澈:“臣虽听过些风言风语,但眼见为实当需自行判断,皇贵妃行事虽乖张了些,只要陛下容得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怎可置喙,当然,若是日后朝堂有人拿娘娘的事做文章,臣自当为娘娘肃清恶言。至于为何出兵,君为上令为纲,一切皆听取陛下派遣。”
直到被顾牧和找了由头打发走,赵倾城和盛澈回皇帐的路上还是困惑不已。
“顾将军方才的话是不是在说以后在前朝要给我撑腰?”
赵倾城呼了几口白气:“听着是那个意思。”
雪停风驻,漫山素白,盛澈提着裙摆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我这么招人待见?”
这厢话落,赵倾城快步走到她面前抄起膝弯将人背了起来,顺手拍了拍她靴子上的残雪:“舅舅也说了眼见为实,你一心维护于我,舅舅也不是铁石心肠,该当对你改观。”
“说到底还是心疼你这个外甥,爱屋及乌。”盛澈搂紧赵倾城的脖颈,调皮的将手顺着襟口伸进他温热的胸膛里:“快让我摸摸你近几日有没有想我想的茶饭不思清减了。”
赵倾城也不挣扎,任凭她的手在自己怀里不老实:“入了夜让你好好看,仔仔细细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