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依次行礼退去,顾牧和按下手中行军图,沉声问道:“陛下所思何事?”
顾牧和为先皇后胞弟,当今太后长兄,功高盖世不怒自威,赵倾城一向敬重亲近这位亲舅舅,他近几日的恍惚自然逃不过顾牧和的法眼。
“是为骑羽族和西昭密谋之事?”
赵倾城掌心中轻攥着腰间的荷包,回神道:“有舅舅坐镇西北,朕自然不必担忧。”
顾牧和略带风霜经年的眉眼朝他看过去:“那便是为上京城的事了,听说陛下派一队精兵去附近巡查,可是要找什么人?”
“舅舅……”
赵倾城实在难以开口,想来顾牧和早已知晓,毕竟凌与枫亲自带兵巡查,能惊动大都统的人物,只能是宫里的。
他虽常年在边境驻守,但皇宫里的事却也略知一二,尤其是此次秦淮随军归来,讲与他听了不少的奇事。
他竟不知自己这个自小金尊玉贵眼高于顶的外甥,这一年来忽然转了性,为的一个女人愁眉苦脸成这番模样,当真是意外不已。
“大局将定,此间风云变幻莫测,陛下该当收心顾及战事,莫要被儿女情长困住了手脚。”顾牧和轻敲行军图的一处,那是骑羽族和西昭国的临界地,芜央城。
“谨记舅舅教诲。”赵倾城垂眸道。
顾牧和一生无妻无子,血战沙场开疆扩土,此生只为匡扶东元社稷,最后却落得个功高盖主的名声不得不常年驻守边疆,赵倾城知晓他为自己能稳登帝位牺牲了太多,甚少忤逆于他。
时至今日虽已称帝,却也似尊敬父皇一般对舅舅以礼相待。
顾牧和神色稍缓,看向赵倾城:“陛下还未告知臣为何御驾亲征,臣似乎在信上言明陛下不必来此一遭,坐镇上京即可。”
“是崔明逸,他命人接连上书弹劾舅舅,闹得前朝人心不稳,如今大战在即,若是朕再不摆明立场,恐怕即使舅舅胜了这场仗,此生也再难回京了。”
“所以陛下亲自前来,想用自己的天子身份告知文武百官和前线将士,陛下相信臣忠心为主并无二心?”顾牧和眉心川字尽显。
赵倾城直言道:“崔明逸在文臣心中威望太盛,他若是想用欲加之罪颠覆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朕不想舅舅受这份屈辱。”
顾牧和深叹一口气:“所以陛下不顾自己的安危来了前线,陛下可知此时离京,万一上京生了乱,臣难辞其咎。”
“不止为了舅舅,还有朕前些日子赐死了崔明逸的女儿,所以崔明逸才会如此急迫的对舅舅下手,又在前朝命谏臣质疑朕功绩甚少,其实他早已生了异心,所以此次朕亲征势在必行。”
“是陛下赐死的安妃?”
顾牧和沉寂片刻:“崔明逸的做派臣甚是了解,此人虽说城府深沉喜好独善其身,却也不至于在此时生出反心,想来是陛下赐死安妃之事激怒了他。陛下自小通透,怎会在这时机做出如此冲动的事?”
赵倾城垂着眸子,指腹摩挲起荷包的边角:“安妃做了忤逆犯上之事,朕容不得她,况且舅舅可能不知,崔明逸早年起便与高渐云有来往,这种人叛变只是时间的问题。”
军案前的人沉寂片刻,发出一声低叹:“那陛下也不该此时动手,前几日那批先行军在骑羽族的领地被尽数歼灭,他们当时分成三队人马又手握地舆图,按理说不至于全军覆没,陛下可有想过其中蹊跷。”
赵倾城抬起眉眼:“此事是朕过于冲动,如今战局明朗,骑羽族乃是游牧民族,以马为生以马为战,如今西北入冬,粮草骤降,我们又切断了西昭和那三方藩国对骑羽族的支援,只要在五日之后攻占了芜央城,就算是彻底断了西昭和骑羽族连纵的图谋,其余三方藩国只不过是想借机分一杯羹,见西昭大势已去,自然审时度势断了念想老老实实的依附东元。”
顾牧和凭借多年来行军的经验,还是有所顾虑:“我军虽然粮草充盈援军已至,但其余三营的人马未有荒原作战的经验,如今还有很大一批人无法适应西北的气候,况且骑羽族的腹地地势诡异,我们的马匹几乎无法在那处沙地行进,若只是步兵围剿,起码要三五倍的兵力才可以与骑羽族的骑兵一战,过于消耗兵力臣恐怕……”
“舅舅怕京城那位趁机造反还是西昭趁虚而入?”赵倾城直言不讳。
顾牧和道:“二者皆有。”
如今的西昭,国力兵力皆不及东元,这才会联合临近的骑羽族还有三方藩国意图瓜分。
因为西昭王高渐云明白,赵倾城登基的这两年是鼎盛的东元朝最薄弱的时机,若是错过此次机会那西昭便再无翻身之日。
而他最高明之处便是在此,只提供粮草不提供兵力,兵力皆来自东吁苏禄和安南三藩国,若是此次战役东元朝元气大伤,他也可举兵背水一战。
而最令顾牧和担忧的是上京还有一位手持重兵的建承王。
前有狼后有虎,此次骑羽族大战,他们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