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棠手段雷霆。
他严加审问了经手过马蹄铁之人,又以亲眷为要挟,步步击溃他们的心智,这才在傍晚之时,查出了自家儿子萧涣。
想到最珍视的儿子贺重锦险些没死在马蹄下,萧景棠心中的怒火就快压制不住。
当年,他暗中将贺重锦送进贺府时,便料想到会有今天。
“我不配世子之位!贺重锦他就配了!?”
转瞬之间,懦弱胆小的萧涣又变回了那个暴戾无常的萧涣,他怒而起身:“父亲,我也是你的儿子啊!母亲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世家嫡女啊!”
萧景棠不言。
“而那贺重锦是什么?”萧涣突然狂笑道,“他是野种!他是野种是野种!是你和外面那个女人的野种!”
从知道萧景棠在外有个私生子的那一刻起,萧涣积压已久的委屈、怨恨、不甘......在这一刻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杨氏整日整夜的哭,起初萧涣懵懵懂懂,并不知道原因,直到长大的某一天,杨氏告诉年幼的萧涣,说父亲的心里一直住着另外一个女人,从来没有他们母子,那个女人叫贺涟漪,为了那个女人,父亲可以什么都不顾,所以萧涣是杨氏最后的指望。
后来,杨氏生了一场大病,郁郁而终,萧涣再无母亲。
再后来,萧涣得知舞阳侯在外有一个私生子,又在冬至之时,反常地配合贺家公子贺重锦,让皇帝下了一道赐婚圣旨,才猜到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被养在了贺府。
而二十四年前,在朝野中籍籍无名的贺大人,经由舞阳侯的提拔,短短半个月便成了一朝尚书,掌管礼部,他家中的正室生下了一个死胎,竟被奇迹般的救活了回来,连太医都惊称是大罗金仙来了。
都姓贺,安排的甚是巧妙,无不妥当。
用一朝尚书之位彻底封死贺家人的嘴,谁也不会猜到贺府家病弱的大公子,就是权倾朝野的舞阳侯之子。
萧涣跌倒在地上,他再次抬起头,却并没有在父亲萧景棠的脸上见到任何悔改之意。
“你不学无术,更是心术不正。”萧景棠面不改色道,“我本想将此事瞒着你,现在看来,你早已知道了,说的不假,贺重锦的确是我的儿子,是我萧景棠的亲生骨血。”
说到这里,萧景棠黯淡下了目光:“还有,他不是野种,是珍爱之人生前留给我的最后珍宝。”
那个孩子,继承了他的聪明不凡,继承了她的温柔细腻,是他在这世间与她的唯一联系。
他颤抖着嘴角说:“那父亲身边的鬼手铁镖......”
“殷姑并没有死。”萧景棠毫不顾忌地全都说了出来,“我让她一直留在贺家,保护他照顾他,重锦天资不凡,前途更是无可限量,假以时日,必是第二个舞阳侯。”
萧涣又笑了,这次竟是苦笑,他即便早就知道父亲根本看不起他这个儿子,可听到萧景棠亲口说出来,内心仍旧苦不堪言。
汴阳城中,无人不称赞舞阳侯的英武威名,也无人不笑话萧涣的无用无能,他们从头到脚,都不像是一对亲生父子。
“传本侯的令。”萧景棠的声音极具震慑,“萧涣陷害贺尚书之子贺重锦,罪不容诛,念在未酿成大错,废除世子之位,幽禁舞阳侯府,一步不得出。”
说完,萧景棠大步离开了萧涣的居所,头也不回。
为了提防这个儿子,萧景棠无可奈何地将贺重锦关在贺府整整十年,这是做父亲的对他唯一的亏欠。
所以,当贺重锦设计让皇帝下旨赐婚,需要他的配合之时,萧景棠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是......
萧景棠神色愈发凝重,想到了江缨,他也亲眼目睹马儿受惊时,贺重锦与江缨,二人的彼此相护的模样。
他和涟漪的孩子,怕是以后都要留在贺府,做贺家大公子贺重锦了。
*
翌日,骑马比试照旧进行。
马蹄铁一案,幕后真凶尚未查到,至于真凶是谁,除了江缨,当时在场的那些王亲贵族,世家公子们皆是漠不关心。
毕竟,宫中到处都是尔虞我诈,谁得罪了什么人,中了什么人的算计,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更何况,是贺家那个病秧子常年足不出户,与谁都没什么交情,死与不死,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罢了。
快天明了,鱼肚白隐约在东边浮现,似蓝似粉的几点星子,在晨昏交接的天空中晕出光来。
贺重锦还未醒。
江缨托白芍打听了许多次,想知道马蹄铁一案的进展如何,白芍回来却说,并没有查出真凶的消息。
不仅如此,就在昨晚,舞阳候解禁了封锁的宫门。
“你说宫门解禁了?”江缨不禁觉得疑惑,“昨日舞阳候说要亲自查办此案,按理这时总该查出什么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