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感情对我而言是一种旷日持久的病痛,她好比是一场消耗灵魂的流感,像拖着尾巴的星星落入灰暗人间。”
——德里希在寄给弟弟路德维希的信中第一次提到自己的心上人
第二幕 山羊卵
兹瑞安离开家不久,异常闷热的夏季就乘着极炎的日光与在花园深处盛放的三色堇一同来临,收到路德维希寄来的信时,兹瑞安远在高地避暑胜地的一处庄园,且在早已成家的堂兄弟弗伊格特的引荐下结识了几位有志青年,行事叛逆的兹瑞安与他们一拍即合。
年轻人总有说不完的梦想与野心,尤其他们都是满腔热血的小子,加上家族对他们施加的压力与本身背负的责任,现世生活中的压力让他们快要喘不过来气,而身为同类的兹瑞安很快就在推杯换盏中得到了他人的信赖与欣赏。
施密特家族拥有的一些名声是兹瑞安在外面打开的,人们接受兹瑞安是因为他是极其特别的施密特。
收到路德维希寄来的信件当天正巧是兹瑞安和弗伊格特几人去猎场打猎的日子,直到傍晚降临,收获颇多的兹瑞安酒足饭饱后坐在庄园的长廊上拆开了路德维希的信件。
这期间他无意避开弗伊格特,只是此次还有一同前来度假的弗朗西斯等人,兹瑞安怕被心思细腻的好友注意到自己在阅读时会暴露出无法克制的心思,于是假借酒醉率先离席,被人取笑说是个无论过去多久都放不下弟弟的兄长。
令兹瑞安失望的是这封信的内容没有太多与阿蕊娅有关的事情,路德维希自从经历了成年礼,他的行事更加稳重得体,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施密特家族高贵又严谨的做派,这让边喝酒边吞云吐雾的兹瑞安不时露出欣慰的笑。可兹瑞安最后还是捻灭手中的烟头,起身端坐的他试图从信中找到些许——哪怕短短几句只言片语——一些与兹瑞安那位年轻继母有关的消息。
可惜路德维希完全不知晓兹瑞安的心情,信中自然对阿蕊娅只字未提,这十分正常,早在她与父亲之间亲密接触再到两人的婚礼,路德维希从未在寄给兹瑞安的信中主动提及与阿蕊娅有关的种种,仿佛这才是作为一个正常人才该有的应对方式,只有兹瑞安过于反常。
兹瑞安怅然若失地望向远处覆上一层灼烧红晕的山,看似极为漫长的红色天际蔓延至整片阴凉幽暗的树林上空,远远落单的云裹挟着晚风逗留在湖面之上,且有一片如兹瑞安此刻心境般的影子倒映在泛起涟漪的水面,覆盖在阴影下的湖面仿若死去的一块镜子。
起身的兹瑞安把信件放进兜里,走近休息室就听到屋内的弗朗西斯正被人调侃,兹瑞安推开门笑骂说流露出幸福笑容的弗朗西斯是个谈及心爱之人就变得比毛头小子还要青涩的混账,但兹瑞安知道自己又何尝不是。
兹瑞安只能从一些人的口中得知与阿蕊娅有关的事,而且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或是旁人在信中的随口一提,寄来信件的伊丽莎白与兹瑞安关系甚好的友人都不理解兹瑞安的心情,也不会知道兹瑞安会试图从他们的文字中得到与阿蕊娅有关的信息。
直到路德维希在一次来信中提到了阿蕊娅以及一场父母之间的争吵,显然是愈演愈烈的争吵让路德维希不能再袖手旁观,本着绅士原则的他劝阻陷入极度愤怒的父亲,然而雷明顿仍无休止指责年轻的阿蕊娅。
当路德维希还未走近看起来格外无助又强装沉着冷静的阿蕊娅时,雷明顿就已将手杖狠狠掷向自己的妻子,沉重的杖柄砸到她裸露的手臂上,没有设防的阿蕊娅身子向一旁倾去,幸亏路德维希眼疾手快扶住了阿蕊娅才避免她重重倒在地上。
“真是太糟了!”坐在一旁的弗伊格特在得知叔父雷明顿对待阿蕊娅的这种粗暴行为后低呼,他叹了一口气,看向皱着眉的兹瑞安,问:“德里希,她伤得如何?”
关于她的伤势,路德维希没有在信中具体描述,兹瑞安猜测她的伤可能并不严重,强行结束争吵的路德维希定然会好好善后,他是个比兹瑞安来说更沉得住气的人,也一定会把受伤的阿蕊娅照顾好些。
只是他们二人仍生活在施密特家中,如今支配施密特家族的人依旧是雷明顿,一个就连路德维希也避之不及的男人。
雷明顿手中象征家族荣耀的手杖可以向任何人丢去,当然,在兹瑞安还年幼且雷明顿仍有足够精力时,这个男人会拿起更为结实顺手的器物教训顽固又狂傲的兹瑞安,可如今可悲的老施密特也只能对着他那百依百顺的年轻妻子出气。
想到这,兹瑞安脑海中便浮现出阿蕊娅咬牙忍耐兹瑞安父亲的模样,她那副温驯模样为何始终残留着忧郁与讥讽,兹瑞安如今也有了些头绪。
想来她早在立下婚约前就听闻有关雷明顿的传言,人们对老施密特的评价皆隔着一层无法参透的纱,然而只有兹瑞安、路德维希以及他们的母亲才知道雷明顿的本性,冥顽不化的老一辈人,守旧的思想始终左右着这个家中严肃凝重的氛围,稍有不合心意的事情就能惹怒雷明顿,年幼的兹瑞安常因自己的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