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作业赶完,真由的心思全放在要出去浪个够上。虽然实践课的事情还没解决,但不是已经找到办法了吗?当然先去玩先去玩。
她这一去便是半天,连过后的瓢盆大雨都没能拉回那颗渴望自由的心。等到黄昏时分雨歇天晴,真由才带着被雨水浇透的身体回来。
她甚至连伞都没有带,就这样在雨里跑了好几个小时。
刚回来的真由脸上仍旧带着还未褪去的兴奋,踩着湿漉漉带着水声的步子在宅子里跑来跑去。虽然不想理会,但正在会见教众的夏油杰还是被啪嗒啪嗒的黏腻脚步声吵到,真奈美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放下资料拉开门走了出去。
直言让她把脚步放轻点不太现实——经过几天的相处,真奈美已经完全摸透了这个猴子的性格。但凡是她不想听不想理的,便一律当作没听见。
总之,这是一个自我傲慢到极点,比那两个双胞胎还要难搞的家伙。
于是她只能选择婉转的办法——看在夏油大人的份上,她还从来没有对一只猴子这么和颜悦色过——拿起一条毛巾朝那家伙扔过去:“擦擦头发。”
真由躲开了扑面而来的毛巾,然后在它落地之前接住:“我不。”
——你把整间房子都弄湿了!
真奈美想这样怒吼,却发现这家伙一路走来的地板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让她稍微好受了一点,好歹这家伙是擦干了水才进的房子。她只能换个方案,把真由赶去浴室。
“下次出去的时候带把伞吧。”她朝真由的背影说道。
“不要,我讨厌打伞。”真奈美的建议再次被拒绝了,这家伙还振振有词地辩解,“打伞的话,我就没办法感受到雨水了。”
“你是狗吗?”真奈美面无表情地吐槽,“淋雨就这么让你兴奋。”
“我当然开心。”似乎是心情很好,真由也愿意多说几句,“每个雨天都是一个城市在开演唱会,每个城市的演唱会都是不一样的。”
水元素在空气聚集,发出其他人都没办法听见的美妙声音。这个时候只有她能听见,观众席上只坐着她,整个城市都在为她一个人而举办这场盛大的欢宴。
——谁会在演唱会的时候戴耳塞,那是多么不解风情的人才会做出的举动。
“这座城市的歌声,我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听到了。”真由没有说得太具体,普通人是没办法理解这种事情的。“打伞的话,我就听不清雨声了。”
“怪胎。”看着真由的背影,真奈美嘀咕了一句便转身回到房间。此时教众已经完成了礼拜陆续离开,房间里只剩下夏油杰一个人。他脸上少见地露出恍惚的神情。
“夏油大人?”真奈美担忧地呼唤了一声。
——“每个雨天都是一个城市在开演唱会,每个城市的演唱会都是不一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听到过一模一样的说辞。那时候他还是个对普通人抱有幻想的傻子,甚至还会对猴子产生爱恋。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他都忘记他当初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上那只猴子的。
那家伙所有一切都近乎于普通人的“完美”,是因为这个吧?
——当然不是。
只是一个非常偶然的契机,在某个雨天,他看见了没有打伞也没有穿雨衣、在操场的一角淋雨的某人。并不是那种偶像剧里自我惩罚式的淋雨,夏油杰看见她仰起头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仿佛是在享受什么一般的笑容,双手微微弯曲朝前伸出。
他认出那是乐团指挥的起手式。
而后,那双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形。这如果是在音乐厅之类的地方,或许会被客套地赞扬一句“非常专业的姿势”吧。
可那是在雨中。
密密麻麻的雨丝让空气都起了一层水雾,让他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没睡好而产生的幻觉。
“——”他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对了,是叫什么来着?
而今想起来,他只记得这家伙看过来不悦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在别人演奏过程中大声喧哗的无礼之徒。
在那个时候,他呆呆地伫立在雨中,连手上的伞掉落到地上都没有察觉,只能看着这个“好孩子”在雨中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指挥着万千雨丝演奏。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情,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呼啸而过——
他见到了某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如同深渊一般,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而今想起来,不过是一个怪胎的虚张声势罢了。毕竟就连那家伙的脸,他都已经记不清了。最后的最后,留在他印象里的,不过是梦境里的一地狼藉。
在伙伴的呼唤声中回神,夏油杰如往常一样笑着,安慰真奈美说自己没事:“看起来我也差不多进入老年人的阶段了,居然开始回忆过去的事情了。”
啊,是那位咒术界顶点,五条悟吧?听说夏油大人以前跟他是挚友来着。真奈美识趣地没有继续询问。